许景昕状似无意地轻咳一声,这才说:“既然没有,下午就补个觉吧,还是那个房间……在我那儿,就算一号出来了也不用担心,你的精神压力会小一点。”
周珩下意识看向他。
两人对上一眼,又同时错开。
自这以后,再没有人说过话。
就这样,车里的气氛诡异了一路,既紧张又放松,好像有什么已经绷到极致了。
周珩将电台打开,听了会儿音乐,这才缓和了些,直到回到许景昕的别墅。
许景昕回房洗了个澡,躺下眯了片刻。
但他没有熟睡,隐约还能听到楼下和走廊里的动静,比如有人送东西上门,应该是周珩叫的外卖或是跑腿。
而后周珩只在楼下停留了一小会儿,就上楼了,穿过走廊,走进那间客房。
她没有锁门,只有门关上的声音。
不会儿,又从浴室的方向传来一点水穿过水管的声音,应该是她在洗漱。
没几分钟,整栋房子都安静了。
……
周珩想不到自己中午躺下还能睡着,而且一睡就到了下午四点。
她起来后冲了个澡,出门就见许景昕的卧室门敞开着,书房的门虚掩着,显然他已经起来了。
周珩走进书房,问:“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许景昕就坐在沙发里,精神恢复得极快:“我是快充,一会儿电就充满了。”
周珩坐下,见他面前摆着茶具和茶叶,便将东西接过来:“我来吧。”
许景昕就看着她洗茶、烹茶,直到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不带一点冗赘,很快变出一壶热茶。
许景昕喝了口,只说:“还是那个味儿。”
周珩笑道:“没退步就好。”
这之后,两人又一同沉默了。
可他们却不是没有话题,而是径自沉浸在即将脱口而出的念头里,正忙着措辞。
直到下一秒,两人同时开口。
“你……”
“晚上……”
两人视线对上,都有些惊讶,似乎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周珩垂下眼,就听许景昕说:“我想你还需要我做你们之间的桥梁,如果你不介意,晚上就住下来。我会晚睡,直到见到一号。”
“嗯。”周珩这才应了:“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还有一些事需要问清楚。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许景昕回了个笑容,很淡。
周珩看了他片刻,又问:“之前我让程崎帮我带话给你,带到了么?”
许景昕顿住,大约没想到她会问,随即点头:“嗯,你问我,心结是否解开了。”
周珩抬了抬眼,没做声。
半晌,许景昕放下茶杯,这样说道:“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阿珩。”
那最后两个字,叫的周珩指尖轻颤,她也放下杯子:“我可不会读心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两人目光再次对上,这一次谁也没有挪开,但凡有一丝虚情假意或是做戏,都逃不过对方。
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有点谈判的意味。
许景昕眼神平定:“你也说是心结,它就在我心里,不在任何人那里。而我去之前,就解了。”
周珩问:“哦,那这算是已经和过去说再见了?”
“是道别。”许景昕说:“无论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是有过好感的前同事,或有‘钟隶’这个人。以后,不管许家如何,别人如何,我都只是许景昕。”
许景昕非常直白地撂下话,不等周珩消化和反应,他就跟着抛出一个问题:“那你呢?”
周珩问:“我什么?”
许景昕:“你似乎还在和‘过去’纠缠。”
周珩不知道他是否有一语双关的意思,只说:“这也不是我的意愿,我也很想摆脱,可是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出不来啊。我需要你帮我。”
许景昕终于勾出一点笑容:“我一直都在帮你,但我不认为你可以摆脱。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去面对。再坦然一些,兴许就没那么困扰了。”
周珩也笑了,却不止是喜悦的,还有点狡猾:“嗯,你说得有道理。你是过来人嘛,我听你的。”
……
严格来说,其实下午周珩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那也是她会说的话。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景昕总觉得其中有别的意思,又或者是他过度解读,品出了一些本没有的东西。
这样的“错觉”起先是来自前一天,周珩来看他。
但其实那次交流和过去一样,很平淡,没有丝毫起伏,若非要说有什么暗涌,也跟空气一样抓不着、摸不到。
许景昕自觉,大概是他敏感了些,又或者是一段时间没接触,陌生了。
只是他一边如此想着,另一边又不免出于本能的生出疑惑,这样拉扯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