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说:“我虽然有人格分裂,但发病是有征兆和条件的。通常只有在我心情起伏巨大,或是受到外界强烈刺激的时候才会出现症状。而据周家人形容,我每次发作都会大病一场,会发高烧,还会梦游,有暴力倾向,还会拿东西攻击人。前段时间许景昕刚好撞到一次,那天晚上我就从厨房拿了一把刀去袭击他。”
“等到这些症状都过去了,我再醒来,就会失去先前的部分记忆。那次从小白楼回来以后,我就病了好几天,清醒后就将在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连我去过这件事都不知道。这么看来,也算是遂了周楠申的愿。”
“类似的事情在后来几年也发生多次,周琅摸索到规律,知道我有定期看心理医生的安排,就将这件事通过梁云琅告诉梁峰。梁峰得知后欣喜若狂,同还因此生出一个计划——以我做杠杆,来撬动许、周两家。”
“在这场计划里,周琅表现得跟我很亲密,很依赖我,很喜欢我这个姐姐。而我完全忘记了蒋从芸的告诫,以及梁琦的死因。我对周琅的表现没有丝毫怀疑,我就当她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一样看待,还因为考虑到她目睹生母身亡,出于同情和怜悯,对她照顾有加。”
“她在取信于我之后,就时常给我灌输她和梁琦的母女情深,令我看到了许、周两家没有的另一种温情。我不是蒋从芸的女儿,她对我没有母爱,我们的相处就是公式化的,张嘴闭嘴都是利益得失。我很羡慕周琅,也曾经幻想过我生母的样子,想象着如果她还在,她会不会也那样对我。我沉浸在这样的想象中,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周琅,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这是她要利用我的病,将我逼疯的第一步——她和梁峰设了一个局,要让我相信梁琦就是我的生母。”
故事讲到这里,屋里的气氛已经沉到谷底。
几人神色各异,虽没有明显地情绪表达,但心里却皆是一惊。
他们几乎无法想象,那之后的周珩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那是一个人在精神和信念上的崩溃,先一点一点将它建立起来,加固,再亲手推倒。
人在经受到这样的打击后,有人会疯,有人会自残、自杀。
若非周珩有人格障碍,恐怕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阵沉默过后,轮到陆俨发问了:“十一年前那起绑架案,你是唯一的生还者。后来警方去医院探望你,你却不记得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也是因为这个病?”
“是啊,那次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周珩说:“当我从周琅口中得知,是我杀了我的生母,而周琅又策划了那起绑架案,想让那几个绑匪侮辱我,我就崩溃了。至于我的病,除了精神上的问题之外,我还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长期服药,周琅知道得很清楚,却还是这样做,她就是想要我死,并在死之前受尽折磨。”
陆俨问:“如果是周琅策划了绑架案,那她一定需要有人帮忙,是梁峰和梁云琅?”
周珩说:“应该是吧。”
陆俨:“可最终活下来的人是你,这中间一定发生了变数。”
“的确。”周珩缓慢地露出一点笑容,“是许景烨救了我。周琅大概到死都不能相信,她会死在自己设的陷阱里。”
话音到此一顿,周珩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哦,对了,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吧,这次事发现场,和当年绑架案的仓库,竟然是同一间。”
到此,屋里再度安静下来。
周珩微微扬起下巴,眉目幽远,眼神冷漠,只这样问:“几位警官,你们,相信报应么?”
第206章 56
chapter 56
报应, 这两个字听上去就像是一道安慰剂,是给那些没能等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的人,最后的一点希望。
但陆俨是相信的。
他也因为一些案件而见到了, 无论那些“结果”是否真能算作报应。
对周珩的第一轮询问告一段落,周珩又回了慈心医院。
后面几天,专案小组的调查仍是紧锣密鼓, 因为这次的询问,也生出一个新的疑问——梁云琅是谁?
小组调查之后, 的确找到几个同名同姓的人,但这几人都不在江城, 在一番背景和旅居史调查之后,基本上全都摘除了嫌疑。
至于周珩提到自己的病史, 警方也核实过, 先找到江城医院的秦松,又问过许家和周家的人, 还拿回来一些药单和诊断单。
蒋从芸的说辞也和周珩吻合, 周家对此是极力隐瞒的, 就是怕周珩受刺激过度, 会直接疯掉,就和她的生母一样。
至于周珩的生母柳婧,警方只找到负责照顾柳婧的阿姨问了一些问题, 那阿姨自然认识周珩, 还说上次周珩是和许景昕一起来探望柳婧的,她还听到周珩给柳婧哼了一首小调,等等。
这样一圈走访调查下来, 基本上已经证实周珩透露的信息有大部分都为真。
尽管她患有人格分裂这件事, 听上去还是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