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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在垃圾桶里度过了两三天,可能是两三天,黎野其实记不清楚,那几天于他而言是度日如年的,他盼望被人拯救,又盼望某天父亲的助理能够掀开垃圾桶盖说“受苦了”。
那是他从一个大少爷忽然跨越到一个乞丐身份所受的所有伤痛。
他在那里想到了很多事情,想起了雷翼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他并不认识雷翼,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只是个有具体含义的代号。
在他年少的时光里并不只是一次听说过,那是在老黎的训练场里,他的下属与他汇报情况,雷翼,雷翼……
很多个雷翼,因为这个名字他们辗转搬家;因为这个名字他们完成了权利的更迭;更因为这个名字差点失去年幼的黎意岚。
老黎其实将他们的保护的非常好,可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求生的本能往往来自对生命的敬畏以及自身的丰富。
可惜他忘了教给他们捕猎的技能。
但幸而从小到大,雷翼没有一次得逞,可能是命运已经将他逼至穷途末路,无法从年迈的狼王手里抢下食物,那便先拿还没有成长的黎野试试刀刃。
这是他们全族的死敌,从头至尾的争斗不休。
黎野睁开眼睛,天光大亮,绵薄的窗帘再遮不住耀眼的光线,他揉着额角,发觉叶淮依然埋在他的胸膛前,像是毫无设防。
那双眼睛与在梦里见到的依然相同,但眼尾像是变得更红了,皮肤洁净,微垂眼睛的时候,睫毛会投下小片的阴影,他像是一朵暗夜里独自散发幽香的纯粹百合。
漂亮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叶淮见他睁开眼睛,浑身一僵,两人视线相对,他才蓦然发觉自己刚刚在放空,便连忙连滚带爬的起身想走。
像是见到了吃人的妖怪似的,连一眼都不想见,他起得有些猛,腿软差点一头栽倒,黎野手疾眼快捞了他一把。
那手就搁置在他的腰上,他没有动,黎野更没有动,于是要他从头至尾的将昨夜里的疼痛搜回顾了遍,闭目都是他被黎野按在暴雨淋湿的窗户上,一遍遍从里到外的强暴。
黎野将他抱回来,微微支着腿,不怀好意的轻笑,叶淮瞥见他腿间的蛰居的性器又有复苏的景象,裹在短裤里鼓起一团。
如果黎野这时候要将它释放,就像之前还是会打到他的脸,并不疼,但羞辱是加倍的,他宁愿黎野拳打脚踢的将他按在哪里受皮肉之苦。
总好过如同女子毫无反抗力量而被人抬起双腿,撕裂、进入、反反复复。
黎野要抓他的手腕,叶淮猛然回神,转身便走,这回他忍着酸痛的腰与腿,出了客房便狠狠的关上。
他只想立刻永远的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黎野,逃离令他回想起昨夜所有的事情,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可这是他的家,他又能去哪里呢?
叶淮站在洗脸池前,看到自己哭得肿痛的双眼,眼尾红得像是抹了朱砂,眼型是漂亮的,看着人的时候如同澄着一汪水。
他还从没好好打量过自己的长相,显然只是普通而已,他想不通黎野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为什么要抓着他不放?……但他不敢问,他受够了被人压制着从背后进入。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身后的位置疼得仿佛撕裂了般,……人是他带回来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眼泪似乎又漫上来,报警又该说些什么呢?说被强暴了吗?谁会相信呢?
一个男人被强暴了……再没有更可笑的事情了,如果让碧溪的人知道,他还要怎么活下去?他会成为碧溪永远的笑柄。
没有人觉得他是无辜的,是因为他自己将黎野带回家的,怪只怪他遇人不淑、识人不清,一双好眼睛看人却失准。
黎野,黎野。
他在心里将这个名字默念两遍,撑着洗漱池,微微闭眼,任凭眼泪砸进水里,消失的毫无痕迹。
晚上叶淮难得没有早回家,他知道黎野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他要是回去了,一言不合便又要像昨夜那样被强迫。
他不想回去,惊惧如影随形,像是藤蔓般紧紧缠绕他,身上的味道令路过他身边的人避之不及,嫌恶的目光打量着他。
要叶淮忍不住想,如果黎野能这样对他避如蛇蝎就好了,如果黎野能因为他是拾荒者的身份嫌弃他就好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被一个人厌恶。
那样就好了。
那晚他空想着往后,觉得自己的未来满是黑暗,他买了一堆啤酒坐在遇见黎野的巷子里,经受了超市老板忍不住捂鼻子的嫌恶,又笑了笑。
他吹着碧溪的晚风,不知坐了多久,那啤酒已经被他一罐一罐的喝完了,四处都是空瓶子,一脚踩下去会发出“噗嗤”的声音,他低着头掉泪,完全没注意到那声音来自于黎野。
他的眼尾是天生的红,哭起来就会变得更红,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逊,遇到这种事情做得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窝囊的哭。
叶淮承认,他就是个窝囊的人,或许等某天他能从容面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