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恨到要告诉那些人我的去向,恨到恨不得我立刻去死,是不是?你说话,……叶淮。”
叶淮刚回到家便被压在门板上,黎野没用之前那种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的力道,只是松松的将他抵在那儿,好像叶淮稍微挣扎下他便会放开桎梏,可是叶淮没有动,他便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他们像是沉默的雕塑,无法言说。
叶淮抬起眼睛看见他隐匿在黑暗里的神色,像是无边无际的暗河,看不着任何,但他闻到他嘴里的薄荷味,像是清冷的银白月光,极为清晰,房间里没开灯,于是那月光便碎成满地的光。
黎野的声音带着哑意,应该是一下午抽完了所有薄荷烟的后遗症,然后叶淮猛然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刺穿,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像是被利器重伤,……他听到了这声音里带着的难过与微微的哭腔。
可是他怎么能够对强暴自己的人怜爱?
这晚狼崽受了伤,来自对亲近之人的喜欢和爱意,他忍不住呜咽与疼痛,他在月光下乞求爱情的手放过他的心脏,可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
他嘲讽般的笑笑,何时起他竟然已经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爱、感受到疼了?这是叶淮给他的更深的伤害,然而他依然没有学会远离。
他爱着他,永远都无法变数。
“黎野,”叶淮摸到他被眼泪浸湿的睫毛,竟微微笑了笑,惊讶而天真的嘲讽道,“你还会哭?”
他并没有等待回复,“……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疼?我也觉得,可你曾经带给我的是千倍万倍的伤害,我已经麻木了。”
“至少你还是安全的,我确实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宿仇,但如果有下次我依然会这样做,直至你学会不会再伤害我,我被你箍住脖颈的时候……”他不再说完,只是叹气,“我只是想让你感受到这样被开膛破肚的感觉。”
“你要爱我,你要接近我,就必须学会承受爱一个人的痛楚,我能够教会你如何去爱我。”
我是你甘愿笼鸟槛猿匍匐的囚笼。
黎野放开了桎梏,薄荷烟从他的掌心里掉落,他半跪在那里揽住叶淮的腰,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然后闭眼强忍住想要将眼前人禁锢在床上的恶意。
不能,他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依然被厌恶,不能这样永远抓不住生出翅膀的蝴蝶,不能这样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心。
或许曾经可以,但现在他不仅仅只想要被困囿的、而毫无生命的波澜,他要这只蝴蝶甘愿舍弃自由来爱他。
如果依然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愿意拔掉利齿和爪牙,甘愿匍匐为囚笼。
“你教教我……”黎野埋在他怀里,撕裂了从前虚张声势的暴虐,洒露了原本在银白月光下被层层包叠的脆弱,他声音哑着,薄荷味浸润在整个房间里,“你教教我怎么来爱你,我很快就会学会……”
“如果我依然会弄伤你,这是你能够插入我心脏里的武器,你可以肆无忌惮,直至我死亡,开膛破肚后,看到我爱你的心脏。”
那是一把极为小巧的折叠刀,刀柄刻着繁复的花纹,隐匿在方块的项链里,穿着银色链子,就像一条拴狗绳,能拴住以爱为名伤害他的人,叶淮想到,如果再有下次,这把无名的折叠小刀会刺进彼此的心脏。
“从我们初遇开始已经错了太多事情,那晚在学校后巷你告诉我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我不会否认至今的所作所为,我已经明白了这些错事是怎样开始施展的,”
“那是我从初遇就开始害怕的结果,……我甚至比想象的要更喜欢你。我会永远喜欢你、没有腻烦、没有强迫和占有,你还愿意再来爱我一次吗?”
“我们从初遇开始好不好,时间已经过去了,我没有办法追着它回头,所以再问你要一次被爱的机会,我是个可怜人,我想体验爱,然后告诉所有人,哪怕这般恶劣的性格依然被爱,我是个伪君子,我是强暴你的人,……我是一个不值得你来爱的人。”
叶淮将掌心放到他的头顶,感受到腹部一片被浸湿的水痕,紧紧地贴在那里,他忽然想到,那里是曾经被灌满精液的腐烂果实;是被恶意揉按淋漓洒下积水的淫荡证据;是黎野怀抱着他倾身如同情人呢喃的不怀好意;更是黎野开膛破肚后洒在月光下层层包叠的脆弱。
在这段时间血液与性爱的相处里,他已经明白如何引导一个粗暴野蛮的狼崽,他首先会剪掉他的指甲,过程是鲜血淋漓的痛,而后拔掉他的牙齿,要那样的尖牙无法刺破他的后颈,然后以爱为名将他使唤为狗,用黎野给他的折叠刀。
他能够接过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自然以为能够培养一条听话又可爱的狗。
“好,我们从初遇开始,……就当没有这些事,我们两清,但我需要很久的时间用来爱你。”
“你要答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叶淮微微颔首答应了,他依然摸着黎野的发顶,“所以……还能吃冰镇西瓜吗?”黎野抬眼,看见他笑得漂亮,“我刚刚回家的时候正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