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含怒,人便越发鲜活。
元雨公主恣意张扬的美色,即使是一身布衣也难以掩盖。
灰暗天色下,似海深情于眼波中翻涌,李玄烈低下了头抚上她的脸颊,一腔缱绻柔意皆聚在指尖,轻轻点上了脸侧那粒小痣。
“珠儿,你可让朕好找。”
元雨厌恶地眯起了凤眼,拍开他的手冷笑道:“李玄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被甩开的手停在半空,李玄烈却勾唇轻笑,“如今你连装都不愿装了。”
“我从前便厌恶你,装作顺从于你的每一刻,都令我无比煎熬,”她后退一步,将面色苍白的刘玳护在身后,“若不是为了玳儿,当时又何须答应做你妃子!”
“难道这一年多以来,你就从未动心过?”
“我从未动心,更从未爱过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李玄烈苦笑,“可我爱你。”
元雨像是听了什么恶言恶语,随即怒声反驳:“可笑!你该好好问问你的内心,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你爱的只是你心中的幻想与执念!”
艳若桃李一张脸上火光与阴影相融,神色间晦暗与明朗此起彼伏,唯有凤眼里始终空无感情,寒如冰冻三尺。
李玄烈心弦一颤,半空中的手又落下,妄图抚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快要贴上的那一刻,山林中一支冷箭飞来,擦过他的手臂直直嵌入树干,割破的玄衣上顿时被鲜血染出一块深色血迹。
“启禀陛下,西南王大军已逼近相国寺山脚!”侍卫匆匆来报。
“西南王,”李玄烈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眼眸深暗如渊薮,沉声质问道,“他远在大理,又怎么会来京城。”
“这……属下不知。”
“废物,一群废物。”
西南王此时到来,毫无疑问与元雨公主脱不了干系。李玄烈转过眼去,果然见元雨一扫阴霾,喜色难抑。
“珠儿,没想到你竟会搬来救兵。可你别忘了,现下你与刘玳皆在朕手中,看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得了你。”[br]
天下朝代更迭,唯西南王白氏一脉屹立不倒,延续至今已有数百年。历代西南王镇守西南边陲,为求自保只偏安一隅,鲜少与朝廷往来,更别说像这代的西南王一般,居然敢公然举兵入京。
也不知他是否想打破白氏祖规,给西南王一脉安上个谋逆之名。
“姐姐,那西南王当真的能为我们所用?”李玄烈受了伤,于是刘玳与元雨公主二人被暂时关押在了厢房之中。
此刻山下局势如何,他们也不得而知,但总归也是有了一丝希望。
“我派人前往大理送去一封信与那蓝玉信物,本以为还会等上许久,不曾想一个月他便来到了京城。不过我与那西南王并不相熟,他如何作想亦不敢妄下定论,但能牵制住李玄烈,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只要还在宫外一日,就算西南王救不了我们,若渝也会有办法相救。”
闻言,刘玳心神稍安,然呕意又突地上涌,只能弓起脊背扶着桌沿吐了起来,他脸色本就差得可怕,这番呕吐如同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一般,看得元雨公主心惊肉跳。
几乎将酸水吐了个精光,刘玳才稍稍好受一些,然而整个人已经瘫软,只能倒在了元雨公主怀里被她半扶着。
“玳儿,你究竟怎么了,从前的那些病,也不见呕吐这般严重的。”她卷起手帕,疼惜地为弟弟擦拭唇角水渍。
刘玳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我也不知,那宫中太医只说无大碍,要我喝药便好。”
“怎会无大碍!定是那李玄烈吩咐叫太医有心隐瞒,好故意拖延你的病症。我早知这人心思歹毒,竟对一个病人也如此阴狠。”
刘玳抿紧了唇,生怕多言会被姐姐察觉他与李玄烈之间那些龌蹉事,只沉默不语地垂下了眼。
这副惨白缄默的模样落在元雨公主眼中,她是越发心疼,指甲嵌入手心里愤愤道:“李玄烈啊李玄烈,我当年就不该救你,害了我也害了玳儿。”
“救他?”刘玳疑惑。
元雨松了攥紧的手心,哀声叹了一口气,无奈间将往事娓娓道来,“六岁那年,母妃因过于思念我,趁宫宴之时,将我混入宾客间偷偷带回了宫。可我却因贪玩跟丢了嬷嬷跑开了去,误打误撞恰好遇上一个落水的小孩,见四下无人搭救便递了根树枝过去好心捞他。
“后来武安侯班师回朝那年,我在御花园中赏花却又迎面遇上一少年郎,可他纠缠不休惹人厌烦,言语中才知那小孩长大后竟成了眼前这位武安侯世子。如今想来,我当年只不过顺手救了他一回,竟是铸下了大错。”
“原是如此。”刘玳心下了然。
怪不得李玄烈会对姐姐情根深种,原是年少时就种下的缘分。只可惜,这缘分在元雨公主眼中,却是孽缘。
孽缘,终归得不到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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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王军队与玄羽军僵持不下,相国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