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基耶萨的冬天太过寒冷漫长,于是他跟着母亲去往南部的松林镇避寒。
那里有着广袤的松柏林,四季常青,父亲专门修建的行宫坐落在小镇不远处,而他记得小镇上有一座秀丽的教堂,十字尖顶弥散着日光。
一个人的日子太过无聊,于是他经常跑到小镇和那里的小孩一起玩。他伪装的很好,穿得都是自己最破最旧的衣服,没有人知道他是公国的小王子。有时候他也会去那座教廷做礼拜和祷告,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里的主教。
又是寻常的一天。
他又偷偷溜出宫殿去了小镇,这次他遇到了小镇上一群最调皮的小男孩,他们嘲笑他的头发太长,是个娘娘腔,他不服,便和他们打了起来。
他把他们全部打跑了,但是自己也没落得好,灰头土脸的。他不敢直接回去,便去了那座教堂,想要讨一点水。
教堂虽然小巧却十分精美,漆着白墙,内部摆放着长椅,最里面则是祭坛,右侧是隐蔽的忏悔室,挂着长长的布帘。
“有人吗?”他问道,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响。
然而没有人理他,他又喊了两声,依旧只有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钻进了忏悔室,一般小室后有个隐蔽的房间,里面通常会有神父。
“你好,请问有人吗?”他礼貌地问道,叩了叩紧闭的小窗。
“唔,什么事?”很快,有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小窗被推开,光线很暗,梅耶斯只能听见里面的神父似乎打着哈欠,露出了金子般的头发。
梅耶斯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他绞着手指,嗫嚅道:“请问能给我点水吗?”
“这是忏悔室。小鬼,你需要先忏悔自己的罪孽。”神父听罢似笑非笑,“告诉我,你为什么需要水?”
他说话带着一股慵懒不羁的气息,和梅耶斯以前见过的神父截然不同。其他的神父永远都是端端正正,说话和善有礼。
“我……我和别人打了一架,需要一点水洗脸。”梅耶斯说道。在主的面前,他永远真诚而不欺。
他双手合十,端正地做着祷告:“荣耀的主,恳请您听见我的祷告,我要向你忏悔,请求你赦免我的过错,我应当与人和善,不与人起纷争;当有人欺我辱我时,我当一笑了之,不应陷入魔鬼的圈套。还求主使我时时刻刻监察自己,不被怒火所控制。”
神父隔着窗口,低眸看着面前这个小人,脑袋和脸上全是灰,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只有那双眼睛明亮透澈,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他突然语塞,半晌僵硬地说道:“神已经听到了你的忏悔,被诚心大为感动,愿意赐你一盆清水。”
“真的吗?”梅耶斯听罢,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感谢主的恩赐!”
神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去后院等我一下。”
祭坛后面左侧有个小门,梅耶斯穿了过去,后面是个宽广的院子,不生寸草,只有两排架子上晾着白色和黑色的教袍。他站在那里,很快从另外一侧门便钻出了个黑袍修士,用麻布套着头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将水盆递给了他。
“谢谢你!”梅耶斯接过水盆,抬头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神父,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遮着脸?”
“没什么。”神父说着,隔着粗布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痕在脸上纵横交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蹲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略略玩世不恭的说道:“小鬼。”
“嗯,怎么了?”
“你刚才的祷告词错了。”
“为什么呀?哪里有错?”
“当别人欺我辱我之时,我应积蓄全力,使敌人承受雷霆怒火,不应使圣洁的父蒙羞。”
神父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梅耶斯似懂非懂,只是眨巴着眼睛说道:“你叫什么?我叫梅耶斯,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当然。”神父狡黠地笑道,“你可以叫我朱勒。”
“你好梅耶斯,很高兴认识你。”
梅耶斯是被鸟叫声唤醒的。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床的绵软,并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其他人的体温。
看来朱利安不在。
他的思绪还有些涣散,翻身地时候碰到了耳朵,一吃痛才想起来自己被打上了奴钉。
他伸手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
每个贵族或者权力者都有奴钉,又被称为“私印”,一般为穿孔钉,穿孔的位置不同意味着主人的看重程度。
耳垂这个地方较为特殊,因为不仅昭告是私有物的同时,也代表着一种庇护。
然而对于一个公国小王子来说,被打上奴钉,只剩侮辱。
梅耶斯摸了摸耳钉,宝石冰凉,他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身体懒在被窝里面,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
浑浑噩噩不知多久,突然感受一阵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