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叫任暄。
“暄”字本意是指温暖,在方言中有松散、松软之意。
每每想起这个名字的寓意,任暄心中涌现的,只有无尽的暴虐与恶意。
她的性格完全和温暖、和善之类的词扯不上关系。
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嘲讽。
直到遇见那个人,她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2.
时间回溯到年少的黯淡时光。
那是一段她完全不愿回想的不堪岁月。
任暄出生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而死。
那不同寻常的碧绿色眼眸,更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不详之物。
仿佛她的出生都是一种错误,她生来就背负着九千错。
众人避她如蛇蝎。虽是任氏骨肉,连下人都不如。拳脚相加简直是家常便饭,时常面临吃不饱饭的困境。疼痛和饥饿几乎占据了她整个童年。
即便如此,她名义上的父亲从未想过看她一眼。她同父异母的长兄更是纵容这一切不幸的幕后助推者。
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脸上时常挂彩。
即使这样,任暄依旧坚强地活着,像随处可见的野草一样,不放过任何可以存活得更好的机会。
3.
神庙里供奉着破败的神像,底座磨损得严重,石像摇摇欲坠。
很显然,这座神庙荒废已久。
任暄又一次来到这里,这是她平时独处的地方,也是她不用顾忌旁人眼神,可以尽情哭泣、舔舐伤口的地方。
她忍不住放松了神经。
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使她瞬间绷紧了神经。她高声喊到:“谁?滚出来。”
青年从石像后走出,他冰蓝色的眸子望向任暄,眼神沉静如海,却又像水,无限包容。银白色长发束在身后,雪白衣袍披在身上,再简单朴实不过,却凭空生出一股高贵圣洁的感觉。
他向任暄露出笑容,那笑容坦率真诚,没有丝毫恶意。他慢慢走近任暄,看着少女防备的姿态,他只是弯下腰俯下/身,最终和她保持了同样高度。
他们一起坐在角落里,青年向她伸出手,说:“他们都叫我‘秋’,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任暄没有回握他的手,冷声道:“任暄。”
秋不介意她的冷漠,反而询问起她名字是哪两个字组成。任暄眉头皱起来,还是给了回答。
秋便自顾自道:“你的名字很好听。‘暄’有温暖之意,想来你的家人盼你成为温柔坚强之人。”
他余光一瞥,瞧见少女面上的伤痕,心下怜悯,目光也柔和许多,说:“我会一些术法,可以帮你治好脸上的伤。你不要怕。”
任暄本想拒绝,谁知秋的手已经摸上她的脸,她的身体一僵。那伤是新的,秋刚碰到她便疼的呲了牙。秋安抚她几句,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他指尖溢出,疼痛逐渐消失,伤疤变淡。
秋同她靠得极近,任暄竭力不去看他温柔神情,鼻尖嗅到一点淡淡的草木香,那是从秋身上传来的。她愣了片刻,一回神就注意到秋望向她的悲悯神色,她试图遮掩身上的伤痕,秋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不由分说的坚定,他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她鬼使神差地照做了,按理说,她经历那么多嘲讽和恶意,不该再对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可是现在她迟疑了,他那么好,也许不会介意她受过的伤。
果然,看到她身上的伤,秋的神情悲痛得仿佛受伤的人是他自己,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那些伤痕,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秋一边为她疗伤,一边温言安慰她,还给她唱了歌。临走前,秋答应下次还来找她,任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甜的像吃了蜜。
那天,秋给她唱了歌,曲调悠扬,低低哼唱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那温柔瞬间俘虏她的心。
4.
第二天,在任暄前往神庙的路上,她的内心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喜悦之情。那点小小的窃喜被她藏得很好,从她明显轻快许多的步伐中不难看出。
她到的时候,秋还没有来,她百无聊赖地揪着衣角,不时望向门外。任何轻微的动静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的余光始终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天色已晚,任暄始终没有见到青年的身影,她一颗躁动的心忍不住沉入谷底。失落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就在她彻底失望、不再对秋的到来抱有任何期待时,银发青年姗姗来迟,他的鼻尖上渗出一层薄汗,发丝有些凌乱。
秋露出歉意的笑容,认真解释了他迟到的原因。虽然他一向很忙碌,但显然今天他遇到了更多的事情,以至于忙得几乎抽不出身来。至于他一直在忙什么,任暄不太清楚。
他们一起坐在角落里,秋先替任暄治疗了身上的伤,然后他们闲聊了一些话题,主要是秋在讲故事,任暄认真地倾听。
秋轻柔的嗓音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