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意志,从零开始。
脚步声在走廊中“咚咚”回响,相框小门已经被维塔还到艾比手上。她是维塔的大脑,也是维持生命的第二颗心脏。而艾比处理失控的消耗本来就大,因此,这稀少的新鲜空气必须由艾比先行享用,维塔自己所能用的仅仅是脐带中运送的“残羹剩饭”。
屏住呼吸,维塔舒张肋部肌肉,让自己的胸膛起伏,企图欺骗身体已经吸了一大口气,但这注定只是徒劳而已。
雷德利慢悠悠的脚步越来越近,艾比早已察觉到了维塔的痛苦,拍了拍他的手,从维塔背上自觉跳下。因为缺少空气,被切断一半的脐带再生显得很慢,但艾比仍是将上面几乎无法再活泼浮动的眼球扣下来几颗,往他们的四周,以及咚咚脚步声传来的源头轻轻抛去。
又有视野在维塔的脑海中被点亮,这多少可以稍微转移一些他在拼命忍受的那种即将窒息的痛苦。维塔仰头,咬牙,脖子上青筋显露,摇晃着身体开始行动。走廊里,一颗眼球滚落到雷德利的脚边。这老教授还是如此的慢慢悠悠,却在衣袖下反射着冷光的镰刀下,像一座张牙舞爪却无法撼动分毫的山岳。
原本在脐带上的腥臭眼眸倒映着雷德利的脸,雷德利无喜也无悲。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在完成一个他强加于自身的任务而已。雷德利保留着自我,却同样是个真正的杀人机器。对地上的那颗眸子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往其上跨过,啪叽一声,维塔便失去了那个视野。
而后,老教授缓缓抬手,推开了虚掩的门。
维塔已经不见踪影。可是根据办公桌椅的散乱的情况,以及地上因为某人几乎窒息而留下的汗渍涎水等等痕迹,还是能大致上推断维塔逃跑的轨迹。
……简直就像已经被猎人射伤的动物,虽然奋力挣扎,却仍然逃不过被猎杀的命运。雷德利心中叹气,动作却依旧悠闲又精准。瓦斯在他机械的内脏中停留片刻后便被分毫不差的排出,他已经在心底为自己打上了一个钢印:猎杀维塔只是为了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而这过程中他心里必然产生的痛苦也已经被维塔之前说出的“相互扯平”抹去大半,雷德利可以从容以对。
好了,现在来想想维塔为什么要逃到这楼下来,而不是在离出口更近的地方与自己周旋吧。
雷德利缓缓的抬手,衣袖下的皮肤已经被他自己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温度计的简易装置。有液体在透明的玻璃罩中上下浮动,指明着装置表面的刻度。这是雷德利随手自制,可以测量周围水煤气浓度的仪器。从仪器上来看,之前里面的液体在刻度的最高处停留,迟迟不肯落下。但现在,液柱的顶端却降到了整个刻度尺的三分之二左右高度附近。
这是一个微妙的浓度,瓦斯仍然致命,遇火依旧会爆燃,却会给维塔一点挣扎的余地。
但猎物的挣扎势必会引起他自己的痛苦,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雷德利收起小装置,原本慢悠悠的步伐稍微加快了些许。
毕竟整个过程都是他自私的复仇,并且从未告诉过他人。而为了支开调查员之家中所驻守的文职人员,雷德利除了耍弄他一贯以来的任性之外,还动用了许多从未动用过的权力。过程已经显得相当可疑,可疑到他必须花费精力去掩饰。也造成他改造调查员之家的机会同样不多。
譬如如果他对维塔的行动再坚决一些,准备的时间再多一些,那放出水煤气的口便必定不会只有厨房里的那一个而已。
所以维塔到底躲哪里去了?
雷德利眉头皱起,面前某人留下的痕迹依旧明显。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汗渍亦或是湿漉漉的掌纹。老教授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属在他并不熟悉的办公室中摸爬滚打,有时候因为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休息片刻后,又在艾比的搀扶下继续向四层深处进发的景象。
维塔的目的地就是四层深处?
机械又沉重的步伐依然舒缓,而雷德利脸上却带上了一点自嘲。地下四层其实大多数房间都是外勤调查员的训练场,而赫里福德这个小地方有能力出外勤的调查员其实屈指可数。碰巧维塔和玛丽莲就是其中不多的几个。
也因此,即便维塔和玛丽莲离开了赫里福德一段时间,但他们的训练室仍然予以保留。反正也没其他人可以用,不是吗?
维塔的训练室就是他第一次来调查员之家时,所测验黑暗的地方。第一扇可以折叠的小门也是他在那里组装起来。原本,属于维塔的训练室中还有几扇没有装在墙上的门,也有他申领的各种武器药物。并且,这训练室的门面还被和调查员之家内部其他的门一样直接拆下,训练室本身并不设防。因为雷德利早在里面布置了几个简单的小小机关。
真的只是几个简易的机关而已,花一分种不到就能全部找出并且解除。维塔会知道自己在里面动了手脚,设置复杂又隐蔽的机关也没什么意义。而即使维塔真的进去了,自己悠闲的缓步到训练室也就只需要一分钟不到,时间刚刚好。
至于玛丽莲的训练室?里面只有一个酸液池和她留在这的几具身体而已。玛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