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生活穷奢极欲,维塔再一次确认了这一点。马车内部,丁妮生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影响心情,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维塔聊着天。直到马车开到赫里福德环境最为优美的贵族区中,开到维塔根本不曾听说过的私人的疗养院中。透过马车车窗往外看,维塔不自觉的开始将这疗养院与他记忆中只属于帝皇的宫殿相比较,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皇宫。
马车继续驶向深处,疗养院内部居然还有内门。佣人毕恭毕敬,却又略显费力的将内门拉开,然后略显狼狈的小跑着前往他们下一个岗位。
艾比在她心里险些笑出声,她不着边际的用手肘捅了捅维塔的腰:“这些人忙成这样?我还以为欢迎咱们得摆出几十人的大阵势,一环扣一环,让我们感到无微不至的照料呢。”
小姑娘使用脐带交流的,但丁妮生却看出了艾比的调笑。她摇摇头,随手往外面一指:“可别忘了贵族们的经济危机还没完全过去呢,我不缺钱,但这疗养院的前任主人缺。买下这里又略微仓促,还没来得及扩充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手。”
维塔挑眉:“无关紧要?”
丁妮生微笑,马车在这瞬间停止。这名卓尔凡家的族长率先推门下车,维塔跟上,发觉奥罗拉所乘坐的马车已经被一大群井然有序的人相簇拥。
那是专业团队中的专业团队,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曾供职于教会以及官方医院的熟悉面孔。他们拉出的繁复的医疗机械令人眼花缭乱,奥罗拉的身影连同那具令维塔魂牵梦绕的身体一下子显得这么渺小,被人群很快吞没。
然后,人群似乎寂静了瞬间,便马上爆发出一阵阵交头接耳的声音。这些人是名医,有些更是沉浸各种古怪病例的研究者。怀孕却仍然活着的强酸性无头身体?这样病例的简直闻所未闻。其中有些和玛丽莲早就熟悉的医生和专家更是发出了多年的猜想终于有机会验证的感叹,人群中的惊呼很快变成了兴奋。仿佛鲨鱼闻到血腥味般,这是研究者的见猎心喜。
维塔的心反而放了下来,并且丝毫不担心这些比起医生更接近研究者的狂人会将那身体解刨。因为玛丽莲的身体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病例,而伴随研究者们的努力,胎儿的每一分成长都足以写下令同行艳羡的论文。甚至可以说,谁不准他们悉心照料身体,他们就会找谁去拼命。
丁妮生来到维塔身边,微笑着和他一起看着那边的吵吵嚷嚷。坦白说,这又是贵族的手段。丁妮生付出的代价或许远比看上去的小:疗养院来自某位早已入不敷出的贵族,来自各地的专家们则大多都是被新奇的病例所吸引。但,这确实是维塔做不到的,人脉和资源确实是丁妮生所独有。而且,即使维塔不想承认,和丁妮生一起看着这幅吵吵嚷嚷的光景时,刚才在马车中的芥蒂居然在一点一滴的消融着。
只是丁妮生颇为遗憾的叹气:“真是可惜,我原本的想法是你接受了那个遥控器,但是陷入自责和自我怀疑,随时会放弃遥控器时,我再把这幅光景展示给你看的,你瞧瞧,我连时间都一直掐着。按心理学来说,这幅景象会强化你的决心,让你觉得做那一切都是为了小玛丽和未出世的孩子来着。”
维塔却是笑起:“您现在的坦白也依然是一种话术。”
“确实很有效,不是吗。”
奥罗拉的魔法似乎依然不能中断,而那身体也被那些吵吵嚷嚷的专家一丝不苟的移上连着医疗器械的手术床。这些长久以来都只会负责手术最关键部分的专家们居然争抢着推手术床的位置,闹哄哄的远去。刚刚负责拉开内门的两个佣人则被各种嫌弃,说什么推得姿势不标准推得速度有问题等等,被专家们孤零零的排挤在一旁。
维塔目送着病床被推离,丁妮生眨眨眼睛:“不跟上去看看?”
“没必要,我只会添乱而已。”
“嘿。”
隐隐约约的,混在人群中的奥罗拉似乎终于找到个缝隙朝维塔这边望了一眼,说了些什么。从口型上看,好像是“交给我吧”。然后,奥罗拉的脸又一次被淹没。人群过了一个拐角,彻底消失不见。
丁妮生将兜帽放下。丢失了百分之四十体重的她连就像一个骷髅,此时却在扭曲的太阳下居然露出一点慈祥的样子。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
艾比侧目,向下的嘴角显示她心情莫名有些不爽。维塔愣了一下:“没有。”
“有机会你可以找我,”丁妮生指了指她自己的鼻子:“上次给卓尔凡家的血脉取名好像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我很喜欢这个过程的。”
艾比龇了下牙,头又偏回去。维塔似乎不想纠结这个话题:“您还是没回答为什么选我,线圈也好疗养院也好,阵势太大了。用您的人脉在边境挑选一个更加强大的眷顾者或许会更好。”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说这个?”丁妮生有些不耐烦了:“我的人脉可换不回费尔顿他们的信任,也没办法对斯蒂芬妮形成一个有效的威慑。另外,阿比斯那个预言家也说了,选你会是最好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