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晰像看一粒尘埃似得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景随。
闻九枝很坚强,他现在全心全意都想着救人,至于闻人语拿什么眼神看他,哪怕往他身上吐口水他都眼也不眨。
“你求我什么?”
“借大哥手下黑衣高手一用,跟我去河底救人。”
闻人语懒得问他救谁,这人相交的就那些附庸风雅的狐朋狗友而已。
他迅速换个姿势坐着,俯下身近距离与闻九枝对视,一字一顿道:“我的人可贵的很呐。”
地下演员们汗毛都快起来了,他们为场上的景随捏把汗,光在场外看到张文晰张弛有度的演技都心惊肉跳,不怪他们每次被逼的忘了动作或忘词。
这样的对手,避之不及。
景随能坚持几句台词?
“大哥要什么尽管说。”闻九枝热切道,“只要尽快让人……”
“爽快!”张文晰恰到好处地打断他,坐起身的同时再次撑开收起来的折扇,紧张的对戏中,这种细节他都不曾忘记,“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一,你滚出闻家。二,从此我才是闻家的主人,三……”闻人语没有直接说出第三个条件,他俯身到闻九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了什么。
闻九枝瞳孔猛地放大,他怔在原地,直到闻人语笑着起身,好似已经成为这个家主人似得,满意地端详起四周,又敲敲花瓶又拍拍桌子,根本不理会发呆的闻九枝。
他知道他会答应。
果然,沉默过后,闻九枝张张嘴还是吐出那个字:“好。”
场工和站在周围的群演有些惊讶,景随是唯一一个能跟张文晰完整对下来一场戏的人,而且丝毫没有被对方那个影响,他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好像闻九枝上身一样,就算正面迎击张文晰也丝毫不出戏。
大家心底佩服,景随的信念感太强了,强到甚至能将张文晰看做闻人语,是自己无赖的大哥,而不是大影帝大明星。
一般演戏时做自己的心理建设比强调别人的角色容易,这就导致虽然有的人能理解自己的角色,但是却很难信任、理解别人的角色,自己一个人演的时候还行,一跟别人有对手戏就立刻进行不下去。
景随在信任自己的同时,居然也信任着张文晰……
平心而论,其他演员觉得自己难以做到,因为张文晰会让你清晰地感到他的锋芒,如果信任地敞开心扉就会被刺伤,只有不相信才能保护自己。
景随才十七岁,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觉悟。
这场戏是在两人屏退下人后拍的,此刻该群演上场了,张文晰饰演的闻人语高声喊道:“都进来吧!你们少爷有事情要宣布。”
有的演员看出窍门。但有的只是觉得景随厉害,他们都强打精神准备上场。
下人们听见声音一个一个涌进来,他们了解闻人语的脾性,猜到二少爷在他面前捞不着好,所以在外等待时就忧虑地聚在一起,这会儿就全来到院子里了。
闻人语胸有成竹,也不去催促闻九枝,自顾扭头左看右看。
“二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奶娘还是第一个开口询问。
景随从地上站起来,缓慢地说:“我不配家主这个位置,从今天起我将从族谱除名,而我的大哥他……他才是闻家的主人。”
他说的有些艰难,但并没有停下,直到说完他的僵硬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众人,似乎已做好了心理建设。
这一段戏非常考验景随的演技,他已经答应“闻人语”,但总有些担忧,所以一开始不敢直视众人,语气也慢吞吞,但说到后来,闻九枝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他知道这几个条件会让自己落入不孝不义的境地,他经营半生,却从此刻起怕是要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闻九枝接受了这样的结局,所以他在最后语气坚定起来。
却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景随被打的侧头的同时,眼里甩出两滴泪,这个镜头被捕捉到,导演暗自点头。
奶娘是个急性子,在闻九枝刚刚说完的时候就爆发了,直接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双眼泛红地把住他的肩膀一阵摇晃:“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少爷!这是老爷夫人还有闻家祖祖辈辈拼搏一生才建立起来的基业,您怎么能将它丢给别人,他闻人语、早就被闻家除名了,你不知道么,你这样是羊入虎口啊!你对得起闻家列祖列宗吗?”
“我已经决定了。”景随淡淡地说,眼中没有神采,像个快死人一样静静盯着“奶娘”。
奶娘毕竟将他从下培养到大,非常了解闻九枝的脾性,见他这样就知道此事没有回寰的余地,闻九枝已经下定决心了,而症结在闻人语身上。
女演员被景随带的非常入戏,她是那一小波能看出窍门的人,所以这次她面对张文晰没有退怯,而就是将他看做闻人语,那个心机深沉的大少爷。
女演员转向张文晰的时候,众人都为她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