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起袖子,腕表的分针向中轴线靠拢,陆书楠要到了。从小,陆书楠就是一个十分守时的人,约定好几点见面,绝不会来迟,更不会来早,看到时间差不多,他推着轮椅离开房间,果然在客厅里见到陆书楠。
开口第一句话,陆书楠便问:“你姐姐不在吗?”
沈冰洲只当寻常问候,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她是没有周末的人,估计又去哪里出差了吧。”
“也是,她是沈总嘛。”陆书楠无奈微笑,而后看向他,“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沈冰洲蹙了眉头,“今天不是去看展吗?”
陆书楠指指他的装扮,“就去看个展,要穿这么隆重吗?”
他绷紧了脸,不想让小心思暴露,“今年买了太多新衣服,不能浪费了。”
陆书楠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有约会。”说着,他朝空气中嗅了嗅,“还喷了香水?”
沈冰洲第一次使用香水,听到这话,脸色便绷不住了,那种香水的香味很隐秘,平时和顾山泽呆一起,若不是贴到身上,绝对闻不着。他慌忙问:“不会喷太多了吧?”
“没有,正好合适。”陆书楠笑了,“不过,你是不是再加一件衣服比较好,外面都快零度了。”
加件衣服,今天不就白收拾了吗?沈冰洲坚决地摇头,“我不冷,快走吧,一会儿闭展了。”
珠宝展这种场合,沈冰洲并不感冒,曾经也去过几回,要么陪陆书楠,要么陪姐姐。在他眼里,矿物本身已经够美丽了,费尽心思打磨设计,反而是用力过度,多余操作。
去的路上,他打开展会的线上导航页,找出顾设计师的讲解专场,赫然发现,时间是下午两点,已经结束了。
沈冰洲默默关掉手机,对陆书楠问:“我们要逛多久?”
陆书楠专心盯着前方道路,“随便逛逛就回来吧,你也不是很喜欢看珠宝,而且今天太冷了。”
大抵因为突如其来的期待以如此意外的方式落空,沈冰洲冷静下来,他低头看到故意露出来的脚脖子,忽然觉得很难为情。
他在干什么呢?报仇渣男?可渣男还没来得及渣他呢不是?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这颗脑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荷尔蒙吞噬了。他把头偏向窗外,看着灰蒙蒙的街景,心里乱七八糟地想,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近一小时的车程,车子到达会展中心的停车场,一下车,寒风刺骨,沈冰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接近零度的天气,果真不是这身华而不实的行头可以抵御的。
陆书楠似乎注意到,无奈地叹声气,解下自己的围巾,铺开对折,准备盖到他的腿上,“稍微顶一顶吧,要是把你冻感冒了,我没脸面对你姐。”
那围巾很宽,盖上来的效果和毯子差不多,沈冰洲咬着唇低头,想起曾经被顾山泽按着盖过腿,说是会得风湿。他伸手挡住了,“不用,你围着就好,我不冷。”
陆书楠只好收回,没有围回脖子,而是搭在手臂上。
展厅的规模不小,游客不算特别多,大约因为高峰期已过。陆书楠推着他慢慢走,一边走一边充当讲解,转悠着,他在一处展柜停下,意外道:“顾总监?”
沈冰洲一个激灵抬头,四下环视,却并未见着什么人,疑惑道:“在哪?”
陆书楠给他的反应逗笑了,“我是说,这儿有顾总监的作品。”
他这才看到正前方的展柜里,眼熟至极的“天使”,已经是成品姿态,曾经找他商讨过的“关键宝石”,还真用上了透明方解。最令他惊讶的是,天使手心的泪滴,既不是刻面的宝石,也不是素面的球体,而是一堆破碎的冰洲石。
展柜旁围了不少人,拧着眉头瞅作品介绍,似乎没一个瞧懂到底为什么这么设计。陆书楠驻足许久,缓缓点头说:“看到这个,我才真正相信了你们在一起的事实,他居然为了你改变一贯的风格。”
沈冰洲想反驳,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真正在一起了?反驳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他被后半句吸引走了注意力,“什么叫改变一贯的风格?”
陆书楠笑着解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哪有珠宝设计师把一堆乱七八糟的原石怼作品里的?这都是因为想讨好你吧?”
沈冰洲默默抿嘴,心说原来是因为这样,难怪顾山泽问他好几遍要不要来,可他哪知道?这么想着,免不了自责起来,越发觉得周侧的风寒冷凄凉,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
他们呆的这块地儿,正好在风口上,冷风刮得人直哆嗦,脚脖子都快没知觉了。陆书楠再次抖开围巾,态度强硬地弯下腰,“还是盖着点吧,这回是真感冒了。”
暖和的围巾才要落下,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按住了沈冰洲的肩膀,紧接着就听见阴阳怪气的声音:“沈老师,这么巧,不是说不来吗?”
沈冰洲给吓得差点不治而愈,惊慌地回头,看见皮笑肉不笑一张脸,下巴冒着淡青色的胡茬,仿佛一宿没睡好。
顾山泽极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