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继续游泳,只安静地待在原勍身边。背靠池边,手肘搭在沿上,闲适地休憩。
冬一稚划了两大圈回来,钻出水面,兴奋地朝她们喊,“太好玩了。”
沈时若抿唇笑了,她手里掬了捧水,泼向冬一稚,“累了?”
冬一稚滑稽地蹬着动作,游到她们身边,煞有其事地说,“我歇两分钟,再继续。”她甩了甩头发,水珠乱飞,蹭到了原勍的脸上。
沈时若勾起脚尖,轻轻碰了下冬一稚的屁股,“干嘛呢?”
冬一稚转头一看原勍,哈哈笑了起来。她调皮地钻进水里,又冒出来,继续甩头发。
原勍抹了下自个的脸蛋,假装生气了,严肃道,“一稚,”还没等冬一稚反应过来,她扬了两捧水,洒向了对方。
冬一稚吱吱乐了起来,拍打水面,激起浪花,开始打水仗游戏。
原勍闹不过小孩,全身上下湿了个透。冬一稚玩够了,一头扎进水里游到别处找伙伴。
沈时若看着原勍凌乱淌水的头发,憋不住,笑了。
原勍侧头,腮帮子微鼓,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沈时若错开目光,直笑不语。她不能说这会儿对方的波浪卷发型已经成了一窝乱草。
原勍看了下自己的手腕,没有皮筋。
“没带皮筋出来?”沈时若注意到了,在一旁问。
原勍伸手捋了捋一头乱发,“我以为自己不下水的。”
沈时若将自己头发上的黑皮筋取了下来,“你用吧。”
原勍摇头,“你自己用。”
沈时若索性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个角度,背对着自己。手指撩起对方脸侧的碎发,夹在耳后,理了理长发,束成一捧,套上了皮筋。
她低声说,“好了。”
浸在凉爽的池水里,原勍却觉得有些热,她听着摇荡哗啦的水声,一下又一下,贴合了自己的心跳,絮乱强烈。
*
原勍觉得最近自己进入了一种飘忽复杂的状态,她似乎开始特别关注沈时若了。她烦躁地拧着眉,啃着西红柿,趴在小阳台栏杆上,盯着斜下方的窗口。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跟沈时若走得太近了,又恰好知道沈时若喜欢女的,所以才产生了这种特殊的错觉。
她郁闷地咬了一大口西红柿,汁水喷出,溅到了脸颊上。
风声吹动纱窗,噌噌作响。沈时若掀翻纸页的动作顿住,她起身,将纱窗勾到了墙壁的铁钉上。抬头,朝五楼的阳台望了一眼,黑色护栏旁正站着个人,小腿细长,套着宽松卡通睡衣,白皙的脸蛋染上了可疑的红色物体。
她挽起唇角,笑了,拿起手机给原勍发了条消息。
原勍在沈时若抬头看向自个的那一刻,火速将视线调转开了,盯着湛蓝的天空,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眼角余光却注意着沈时若的动静,瞥见对方拿起了手机。
下一秒,原勍却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无法忽略心底滑过的那一点点愉悦,手指还没接触到手机的时候,脑子里已经窜过了无数条猜测的内容。她将最后一口西红柿塞进了嘴里,点开了消息,里面简短的四个字。
“照下镜子。”
原勍半信半疑地走到浴室,抬眼一瞧,心里咯噔,眼眶微震。她的鼻尖、脸颊都染了点点红色的西红柿汁,模样有些滑稽。
她懊恼地抿唇,沈时若看到她这副丑样了吧?
十月末,霜降那天,空气渐冷。
实习时间已过了大半,原勍熟悉了学校生活,虽工作态度与之前并无本质差别,但行为上却改善了许多。
王芸对此颇为惊讶,她发现原勍不再是尖锐讽人,偶尔还会帮自己管理班级。于是她也不再恶意针对,甚至能和颜悦色交谈几句,倒也显出一派和谐。
下班后,卫箐予约原勍一同逛街。
六点的市场街,人潮涌动,沿路商贩纵横错开,缕缕喷香的烟雾环绕空中。
卫箐予挽着原勍的胳膊,手里捧着一盒关东煮,边往嘴里塞鱼丸边含糊不清地说,“原老师,等会儿要不要去做个足浴?”
原勍微讶,又问,“你想去?”
“邹老师借调中心校,我就临时被拉去管学校财务,天天跑来跑去,累死人了,”卫箐予将塑料盒子扔到了路旁垃圾桶,拍了拍手,“走呗,我嫂子开的店,能打五折。”
天色坠下乌云,连成一片,飘散重叠。
雨丝透着纱网渗进,润了书桌一角。沈时若夹在指间的笔杆停住,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高低楼房之隔,尽是模糊灰白的雨雾。
沈时若抬高视线,瞥向了五楼阳台,绿藤植物盆栽绕了一侧,阳台门半开,晾晒的衣服没有挪动移位。
犹豫半会,她站起身,掏出手机给原勍拨了个号。
响了三四声,那头有人接听。
沈时若言简意赅地说,“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