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霁月,又,多少带着几分眼熟。
像谁呢?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又如鲠在喉。
“怎么如此盯着本王看?本王虽然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但你也不差啊,怎么一副没见识的样子!”阳王打趣道,坐在了椅子上,吩咐道童将蒋溪扶起。
“你是何人?”蒋溪在心底暗自翻了一个白眼,眼上却没有付诸于行动。
“本王乃普通打工人,就多了那么点富贵。”阳王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蒋溪一听,心下登即了然,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称本王的。
“王爷救的我?”此人看起来亦正亦邪,蒋溪也无意与他君臣相称,索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够直率!寻常人等见了我都要俯首称臣,最起码也要围着我说王爷长王爷短的,少侠果真真性情,本王没有看错你!”阳王合上了扇子,温柔地看着蒋溪。
道童在床榻上置了一张小桌,将吃食摆了上去,放在蒋溪身前。
那盘如意糕明晃晃地刺痛了蒋溪的心,眼眶倏地红了。
“哎,都说娇女泪多,你虽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流泪呀,这让本王如何是好,要是让旁人见了去,还以为本王欺负你呢!”
阳王鸡啄米似的叨叨着,反而让蒋溪转移了注意力,颤抖的手夹起一块如意糕送入口中,还是那么的绵软可口,但不如娘做的最好吃。
心底最深的伤口被触及,回忆潮涌而至,蒋溪吃着吃着,不觉间泪流满面。
“你吃东西的样子可真美!”阳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蒋溪的面前,嬉笑道。
蒋溪这回没忍住,真的翻了阳王一个狠狠的大白眼。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际遇甚是奇妙,阳王在蒋溪面前架子全无,蒋溪在阳王面前不屑于伪装,二人对话之间竟有着诡异的默契与和谐。
蒋溪一碗粥下肚,空了许久的胃得到了温暖的熨帖,连带着灵魂都回来了一半,不若之前般丧气满满了。
“哥,你在哪?在哪?”焦急的声音蓦地传来,有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王爷,小心点,阳王就在这间房。”有随从跟着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安抚着。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孱弱的人形顺势摔了进来。
“星儿!”阳王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少年。
此少年就是人贱话多的段星。
蒋溪终于醍醐灌顶,段星和阳王的眉眼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段星的唇薄,下巴尖,坏笑起开多了几分诡异和邪恶。
而阳王唇厚,鹅蛋脸,则是经常春风化雨般温柔的笑着,两兄弟气质截然相反,让人难以联想。
“哥,哥,你看到小蝴蝶没?他怎么样?”段星应是受了重伤,在地上坐着,两只胳膊胡乱抓着阳王。
像是沉溺于河水中的人,拼命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蒋溪定睛细看,吓了一跳,段星的一只眼睛被厚厚的纱布包着,另一只眼睛雾蒙蒙的,也不像正常状。
“小蝴蝶?什么小蝴蝶啊?还没到夏天哪有什么蝴蝶?”阳王奇怪道,手上却耐心地抚摸着段星的后背,将他拉起坐下。
“哥,哥,我的好哥哥,我跟你说的小蝴蝶不是真的蝴蝶,他是真的人,我亲眼见到他自爆的内丹!”段星激烈地咆哮着,吼叫着,说出这句后突然地停顿了下来,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
“是了,亲眼见到他自爆的内丹!亲眼!”段星嚎啕大哭起来,像要把多年的委屈和极致的痛苦化作眼泪倾泻出来。
自幼他与阳王并不亲近,因着同父异母,父亲偏爱哥哥,母亲又被阳王母亲害死的缘故,他从未把阳王当做亲人,从小叫阳王“哥”的次数屈指可数。
若不是今日有求于他,他是万万不肯开这个口的。
第一个让他感觉有“哥哥”般保护笃定之感的人就是胡迭,可那个人,好像化作真正的蝴蝶飞走了。
一直处于混沌中的,明确感知到自身缺少了重要部分的蒋溪登时冰冻在了原地,时间刹那静止。
他感觉他死了。
那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在他想爆丹之前,抢先一步的,就是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他的小蝴蝶。
如果说失去家人的痛苦堪比挖心掏肺,痛彻骨髓,那么失去胡迭的痛苦就像是五雷轰顶,炸得头脑一片空白。
父母迟早会离儿女而去,有时候蒋溪还会如此安慰自己;总要有人陪自己去对抗这百年,甚至更久时光的孤独。
蒋溪从未做过他想,因为习惯性的,无论何时回头,那个人都在身后朝着他温润地笑着。
“他怎么就这么傻呢?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蒋溪笃定地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刚恢复腿脚还不利索,小桌子直接被他带起掀翻在地。
阳王一怔,骇得忙回头:“蒋公子这是要去哪?”
一直在抱头痛哭的段星闻声抬起头,两手放在身前胡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