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尚未练成与杜岱一起永生的奇功,但是他一点时间也不想蹉跎了。以后无论是几十年还是百年相守,能够日日相对、夜夜相拥而眠,便是最好的飞升。
二人同床,却是异梦。杜岱有些后悔,他怕蒋溪真的到了白云山等候二人,他爱花饶,他不想见花饶送死,他想跟花饶在一起,活很久很久。
他无法成圣,但也没有把握陈度宗日后会不会做出毁天灭地的事情。他在两种念头和大我小我的撕扯中,彻底的失眠了。
翌日一早,陈度宗看见杜岱的熊猫眼,不由地嘲笑了起来。
笑够了之后,怜惜地将他抱进怀里,亲吻他的睫毛。
“别多想,就活在现在。”
杜岱默默地将眼泪忍了回去,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君主,是猛兽,是柔情,更是残忍。
然而并没有人会给杜岱的犹豫留有一丝余地。
陈度宗甫一离宫,赵贵妃便联合阳王,一网打尽了拥簇陈度宗的“食人族”一派。
这些年,陈度宗之所以能够高枕无忧,一方面有阳王辅助,另一方面离不开“食人族”的帮衬。这些从他幼时便被他母亲培养起的幕僚,靠着陈度宗的庇护成为抢掠民脂民膏的老旧保守派,只要自身有利益,一切皆为草芥。
“食人族”没有想到昔日穿一条裤子的阳王竟会反水,更不知阳王是如何跟“竞争对手”赵贵妃沆瀣一气,达成共识的。
阳王有苦说不出,一向都是他“逼良为娼”,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自吞苦果。
赵贵妃有赵宇酋这个铁面大将军撑腰,在群策合谋中占了上风。
阳王虽依然是进度有度、清风霁月,但他左右飘摇的特性,使得他依旧是赵贵妃心中一根隐密坚硬的刺。
朝堂瞬息变了风向,敏感的老饕们嗅到了异样,以不变应万变地等待着新君主的到来。而他们疑惑的是,堂堂一代魔君,怎么轻易就消失了呢?
一切还会有转机吗?
这日,陈度宗和杜岱来到了白云山下。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荡涤千万物。
杜岱蓦地停住脚步,问向陈度宗:“花饶,我们不要回去了吧?永不回去,就这么浪迹天涯,好不好?”
陈度宗哈哈大笑,口是心非:“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回去谁当这大陈的皇帝?”
杜岱口不择言:“阳王也好,尊儿也罢,甚至是段星,谁都可以。”
陈度宗黑着脸:“你不要太放肆了。我不做皇帝,过往的努力和辛苦都是虚妄了。谁能证明过我的一切?”
“我啊!”杜岱急了。
陈度宗何尝不清楚杜岱是他存在,甚至是活着的证明。他刚想示弱,话却莫名地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展示真心,那该多懦弱啊。
极端的劲儿又涌上心扉,他狠狠地放下一句:“就这江山毁在我手心,也是我的,没人可以夺走。”
在那一刻,杜岱真的释然了。
他的花饶终究是死在了权势与滔天的欲望中,他想救他,却被决绝地推到了悬崖边,无路可退。
他在大爱与小我的撕扯中败下阵来,溃不成军、无处遁藏。最终,听之任之的杜岱跟着陈度宗,走上了白云山巅。
亦走近了他们的宿命。
白云苍狗,千载万物,悠悠去也。
蜉蝣
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
陈度宗拥有极端的爱恨和扭曲的执念,握在手里的,哪怕不喜欢,也要坚持;近在身边的,哪怕再爱,也要进退有度。
他过于懦弱地,无法喘息着。
同时他也十分的自信,对一切都有着游刃有余的掌握感。
因此,在山巅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时,他依旧是一副戏虐的目光。
“我等你多时了。”陈度宗浑身被黑气包围,朝着蒋溪嬉笑着。
“你很正人君子嘛,下三滥的手段都没有用,只肯跟我硬碰硬。”
蒋溪看着杜岱,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惊悚、两分震惊。
杜岱苦笑,花饶就是花饶,踩着刀山尸海上位的天子,怎会被他轻易打动,一切都是陪他演戏罢了。
陈度宗随手将马缰塞给杜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俾倪的样子如一根锋利的刺,囫囵地刺穿杜岱仅剩无几的尊严。
“朕乃天子,岂会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至于你,朕早就想会会了。昔年的金陵败家子到如今的江湖大能,你不来找朕,朕也想着找你。”
“毕竟,朕很寂寞。”陈度宗肆虐地笑着,头发爆炸散开,裹挟起阵阵黑风,如魔似鬼。
“就你自己一人?”陈度宗阴骘地看着蒋溪。
“收拾你一人,我一人足矣。”蒋溪风轻云淡。
陈度宗狂笑,黑风吟鸣:“好一个竖子无知!真是狂妄自大,你们这群蝼蚁,企图在太岁头上动土,今日我便教上你一课!”
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