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之间还隔着身份的对立,误会的沟壑,可秦知亦说的这些话,还是给了乐之俞很大的勇气。
凭着这股勇气,不管还有多少的艰难阻隔,哪怕是飞蛾扑火,他都想离秦知亦更近一点,再相信他一次。
秦知亦这次没跳窗子,而是大大方方从门口进来的。
他并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脊背挺直,身姿如松,眉目间的凌然气度让人不敢直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条船的主人。
看也没看宁远承一眼,他的目光只落在了乐之俞的身上。
因为刚起床还没有梳洗,乐之俞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雪白的脸上带着睡觉压出来的淡红印子,下巴和前襟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汤汁,腰封歪斜,衣带散乱,就连脚上的鞋子也给穿反了,哪里还有一点像初见时那个浑身金玉堆砌,富贵豪奢的娇贵小公子打扮?
可即使是这样蓬头陋服的狼狈样子,落在秦知亦的眼里,也没有一丝嫌弃,只有心疼和不悦。
心疼是给乐之俞的,不悦自然是给宁远承的。
宁远承一个外人,大清早堂而皇之的进到乐之俞的房间,明知对方没有梳洗更衣,却还赖着不走,简直无礼之极。
“过来。”
秦知亦朝乐之俞伸出了手,声音亦如目光一样的温柔。
“我带你走。”
没有食言,没有放弃,他真的回来接自己了。
乐之俞恍惚有种押下全部身家的赌徒终于赌赢了的错觉,眼里雾蒙蒙的噙着泪,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顾及其他,不由自主的就要迈步朝秦知亦走过去。
宁远承随之站了起来,抬起条胳膊拦住了乐之俞,皱起眉头看向秦知亦。
“太子殿下,未请而擅入,是不是太失礼了呢?”
他把“太子”两个字加重了些语气,仿佛是要提醒乐之俞,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害得他们险些被炸死的罪魁祸首。
“失礼?”
秦知亦冷冷道:“宁将军如果真的知礼明义,就不会见君不拜,还同别人的家眷拉拉扯扯,邀约私奔了。”
乐之俞的耳朵倏地一动。
家眷?
难不成,秦哥哥现在是在当着外人的面,说我是他的家眷?
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害羞,乐之俞的耳尖迅速的烧起了滚烫的绯色,并且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迅速蔓延到了脸庞上,红扑扑的像颗熟透了的樱桃,煞是可爱。
宁远承背对着乐之俞,看不见他脸上的红晕,只觉得他对秦知亦的话没有出声没有反应,就是已经心灰意冷的表现,一时底气便更足了,挡在乐之俞面前,寸步不让。
“我既未受封,岭西也未归顺朝廷,太子便算不得我的君上,拜不拜自随我意,至于什么家眷,什么邀约私奔,这类无端揣测的言论还望太子不要轻易出口,我行端坐正,对小俞从来都是一片赤诚,太子莫要以己度人,便以为我也是那般居心不良,阴险狡诈的卑鄙之徒了。”
乐之俞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以前那么木讷傻气的阿雁,变成宁远承之后,还会这么口齿尖锐,锋芒毕露。
若是对面站的不是秦知亦,他没准会给宁远承鼓鼓掌,夸奖两句,但是现在他只想让宁远承赶紧住口,别让大家之间的矛盾和误会更加的激化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身处的这间船舱以薄木板搭就的屋顶和四面墙壁的偏僻处便被砸破了几个大洞,木屑纷飞中,有十几人手持利刃,分别落到了不同的方位,形成包围之势,神色警惕的死死盯着秦知亦的方向。
乐之俞惊愕之后很快就认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岭西的旧部,他每天去甲板上晨练时,大部分都能遇见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们个个都面色和善,教授自己拳脚武艺时也十分的热心亲切,同现在这个虎视眈眈的凶狠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来宁远承就算只是在这船上串个门,都会有许多人暗中跟随,生怕他出了一丝纰漏。
而宁远承与秦知亦刚才那番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谈话,在这些人看来,可不就是某种危险来临的征兆?
为了保护伤势未愈的宁远承,他们自然得抢在秦知亦动手之前先发制人。
乐之俞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哥哥看起来单枪匹马没带帮手,虽然他武功高强,不惧以少敌多,可这些岭西的兵凶悍异常,一旦打起来便会死战到底,万一当真伤着他了怎么办?
“不要!”
乐之俞着急的呼喊出声,也不知哪里的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宁远承阻拦的手臂,匆匆几步扑到了秦知亦的身前,像只惊慌失措却又勇敢的鸟儿,张开翅膀将他护住。
“都住手!”
“小俞,快回来!”
宁远承在身后喝道:“他会伤着你的!”
“他不会!”
乐之俞想也不想的反驳回去。
“他是为了我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