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紧闭的高楼宅院背后,也不乏有世家朝臣里的明眼人在窃窃私语,分析局势。
“什么城门失守啊,分明就是孙清江与太子里应外合,主动开的门!”
“是啊,罗越临以为撤换了孙清江的守正之位就能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城门吏和五城兵马司里头早就被太子这边的人给控制住了,罗越临把守正和指挥使都换成自己的人又能如何,不过也是空中楼阁罢了。”
“所以说罗越临自负聪明,其实根本就看不清局势,坐上皇位的虽是陛下,又收了太子的虎符,缴了他的兵权,后来还裁撤掉了东宫羽卫,表面上太子是孤立无援,日渐式微,可他也不想想,这新朝江山都是太子打下来的,光凭他在军中的威信,有没有虎符在手还有什么重要的,照样能调动各路兵马,震慑四方,而罗越临手中除了陛下和禁军,又有什么能跟他斗的筹码啊!”
另有一人摇摇头,别有番看法。
“倒也不是罗越临看不清局势,一意孤行,而是他只能趁着太子不在京时,大胆赌上一赌,若是赌赢了,太子身死,东宫倒台,肃王又是个庸才,靠着陛下对罗越临的倚重程度,他很快就能发展出自己的势力,真正的权倾朝野,可有太子在一日,他就好比是头上悬了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重压之下,难免就会操之过急了。”
“这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摊上太子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既能领兵又懂策略,之前隐忍不发,静观其变,让罗越临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行事越发的放肆乖张,弄得到处流言四起,怨声载道,太子这时再顺势而为,打着清君侧之名回京,光明正大的杀了罗越临立威,不知多少人要拍手称快呢。”
屋子里顿时响起不少附和之声。
“对啊,本来太子碍着和陛下有父子君臣的伦理纲常,不好直接动手,罗越临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白送给了太子一个大好的机会了。”
“机会也要看是谁把握啊,太子先在镇北关集结兵力,又汇同各地勤王之军,不过数日之内就连夺十几座要塞之地,就连京城外道的驻防也是他的旧部,根本不会阻拦,他这一路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兵不血刃,突飞猛进,换了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顺利?”
“的确是顺利的很,眼下离太子登位就剩最后一个阻碍了。”
靠在窗边透过缝隙窥看外头兵马过境的一人收回了视线,意味深长的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你们猜,宫里的大铜钟会在今晚撞响还是在明早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神色微妙的交换了个眼神。
宫里的铜钟只会在祭祀和皇帝殡天的时候被敲响,太子此次破釜沉舟领兵而来,便已经是同皇帝公然撕破了脸,不可能还会留着他活到明天的,当然,对外宣称害死皇帝的罪魁祸首,只会是罗越临,有这么好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
天,马上要变了啊。
宫门紧闭的高大城墙外,一个浑身带血的禁军头目正怒睁着双眼,胸口中箭,从高高的墙头坠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乌泱泱如虎狼一般的兵马阵前。
他刚刚还在城头大声斥责太子无诏进京,夜闯宫门,是为谋逆,转瞬之间便已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再也开不了口。
秦知亦坐与骏马之上,将手中用过的弓箭递给了身边的属下,神色淡淡的发号施令。
“攻城。”
“是!”
正殿寝宫里,连日来因为惊惶过度而卧病在床的皇帝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喊杀之声,一把抓住了罗越临的手,心惊胆颤的问。
“言初,这是什么动静?是不是他已经来了?他来要我的命了······”
“不会的。”
罗越临轻轻的挣脱皇帝的手,起身从床边站了起来。
“太子当初能甘心把皇位让给您,说明他还是有几分纯孝,弑父杀君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想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顶多也就是逼您下旨禅位,再把您软禁起来罢了。”
他说得轻轻巧巧,皇帝却听得面如土色。
禅位软禁难道就是什么好下场了吗?不见天日,困与暗室,连死都不如!
怎么会这样,朕明明已经坐上皇位了,怎么就顷刻之间高楼瓦解,失去一切?
那个孽子,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陛下!”
大门被撞开,有内侍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两腿发软的跪在殿中,哭丧着声音禀道:“宫门被攻破,内城禁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已经溃散,太子殿下领兵正向陛下寝宫而来,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
皇帝惊怒之下仓皇坐起,胸口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闷痛,仿若有千万根尖刺在朝心脏住狠狠的刺下,令他痛苦万分的揪紧了胸前的衣襟,两眼一翻,往后晕倒了在了床榻之上。
殿中的内侍们惊慌失措的围了上去,似是无头苍蝇一般乱哄哄挤在皇帝榻前,口中呼喊不绝。
“陛下,陛下,您快醒醒啊!”
“太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