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七望了眼水声哗然的浴室方向。
他是特地为了她回来的吧?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难道是生气了?
因为看到兆寒?
如果说林意七这时候还只是猜测的话,那晚饭时沉默的氛围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想。
他垂着眼,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搭垂在眉角,神色疲惫且不快。但仍然挑出了饭盒里一点姜丝再递给林意七。
被林意七直勾勾盯着,扶槐抬起眼,筷子敲敲她的碗,声音轻淡,“看着我做什么?东西不合胃口?”
林意七眨眨眼,决定态度良好,主动交代:“今天兆寒来找我的事情,我之前不知道的,我跟他分手之后就删除联系方式了,这几年都没有联系过,除了上次你打他那次。”
“之前他给我寄明信片,我直接丢垃圾桶里了就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告诉你。”
扶槐掀起眼,漆黑瞳孔与她对上。林意七同时攥紧了手心。
接受道歉,或者继续生气?
但最终,扶槐两者都没选,只是微微挑起唇角,用指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知道,没生你气,快吃饭。”
-
夜色低垂,林意七早早洗漱上床,乖巧躺在扶槐身侧没有说话。
这样平静的夜晚并不多见于从前。
她觉得扶槐有心事,但他不愿意说的话,林意七也不会询问,只是静静抱着他。
许久,他终于开口,“小宝。”
林意七抬起头看他,“嗯?”
月色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她睁开眼就能看到男人黑瞳里倒映的月光,并不轻盈的月光,显得沉重。
“对不起。”听到他说。
林意七愣了下,迟缓了两三秒,才微微扬起唇角,轻声说,“没事的。”
浓重夜色和呼吸混杂在一起,他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像打定主意,终于开口,“小宝,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束缚在身边的感觉,但是让你一个人待在槐南的话,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意七直起身子,“所以你是在邀请我去兆海吗?”
扶槐的瞳孔在夜色里定定望她,“如果你不愿意……”
林意七快一步打断他的话,“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叫我去兆海的?”
“嗯。”
“在今天之前,你就没有想过要叫我到你身边去?”
扶槐:“有想过……但只是想。”
“……”
林意七又躺了下来,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声音闷闷的,“你好笨。”
“什么?”
林意七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什么,就是我得把飞机票改签了。”
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她话中含义。
扶槐倏然直起身子,温热气息带着些颤意拢在她身上,“小宝,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笨。”
林意七不轻不重推了他一下,“你真的笨死了。失眠不知道告诉我,想我过去也不说……是不是今天没有兆寒这件事,你也只会跟我说你在那里一切都好,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扶槐没有应声。
低垂的发梢扫过她的鼻尖,惹人发痒。
林意七伸出双臂,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将人带着往下压。
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了一点哽,“你好笨,你觉得只有你会想我,所以不敢麻烦我过去。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我今天都给你台阶了,你还不开口。”
林意七趴在他的颈窝,不大平稳的呼吸随着说话声激动得微微起伏,仰着头说话,一不小心被自己呛到,咳了起来。
扶槐侧过身子,掌心扣着她的腰将人侧起,一声不响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林意七咳了很久,终于顺过气,还没平稳呼吸两口,就觉后腰力气加大,他将她带进了怀中。
“小宝,我错了。”
他确实笨拙。
像个和年轻人有代沟的老人,以为爱人就是无条件的尊重和给予。
想要把天上所有星星都摘下来奉到最漂亮的小孩面前;
想让她永远快乐烂漫,舍不得让她生出一点纠结和为难。
却不知道在他念着她的名字时,她也心心念念着,想将视若珍宝的一切奉给他。
扶槐退开一点距离,捧起她的唇角吻了吻,“那我现在重新问,小宝,我很想你,你能不能陪在我身边?”
须臾的对视。
林意七轻轻“哼”了一声,耍起小脾气,翻过身,“我考虑考虑吧。”
扶槐长臂一勾,将人又带了回来,“考虑怎么样了?”
“这才几秒?”
“半秒。”扶槐俯在她耳边,回答得坦诚,无赖似的,“不是你刚刚教的?学会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