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翻看箱子内的物什,厚实崭新的冬衣针脚细密,是出自母亲的一双巧手。孝恭郡主出身高贵,从小眼尊处优,连家里的厨房门往哪处开都不知道,惟有每年给家中老小缝制都冬衣一事势必亲力亲为。
萧长肃不禁感觉眼眶发热,不舒服的嗓子更哑了,“娘亲还好吗?”
萧长正听着他发哑的声音眉头一皱,“家中一切都好,倒是你,自个人在外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可是病了?”
萧长肃不愿再让大哥为他担忧。此次事情,让他心中扎着一根刺,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过去所受到的追捧优待高看一眼全都不过来自于家中的荫庇,除开将军府小公子的头衔以外,他一无所有。
他不想再如此下去,却又无法改变,只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需要家人的照顾。
萧长肃扭过头去,“我没事,不过起早了嗓子干。你们一切都好就好了,不必操心我。”
看着执拗的弟弟,萧长正长叹一口气。将东西都留下,又叮嘱他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回家讲。
送走了大哥,萧长肃呆坐着,看着眼前的一堆箱子,觉得日子恍惚。直到看到温文提着几贴药回来,才知道一日过了。
萧长肃看着温文手上的药,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去药房。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比刚起的时候更严重了。
温文将手上的东西拿进厨房,一边烧水煮药一边和他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去药房问了,你并没有去抓药。我还以为是你病得严重出不了门,就让大夫先给你抓一副药,今晚先看看效果如何。如果没有好转,你明天还得去看一看。“
萧长肃听着温文的絮絮叨叨,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底滑过,将他因家事而起的哀怜自伤冲刷了不少。看到温文,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下去,白白浪费一天感慨身世。
这么转念一想,径自跑到厨房中,想着能帮着温文做些什么。
温文看着连睡衣都没换的萧长肃,估摸着他这一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温文看着强打着精神的萧长肃,也不知道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怎么想的,要进厨房帮忙。但也不好伤了他的一片好意,转念一想,就让他下个面条吧。只要将面条、鸡蛋、蔬菜依次下到水里,怕是三岁小孩都会做的。
“煮个面吧,我们等会儿一起吃。”
萧长肃点点头,应承下来。
小厨房里,温文煮药,萧长肃下面,一时之间,只听得烧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
温文将药依次放进煮药的小瓦罐内,依着大夫叮嘱的下了三碗水,又将火调小。估摸着时间,应该睡前就能煮好,喝了药就可以盖上厚被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明天应该能好个五六成。
转过头去看萧长肃,却见他一脸严肃站在锅前,仿佛眼前的不是一锅面,而是一篇文章,真待他细细分析学习。
温文探过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只见锅中的水浑浊一片,面条都断成一截一截四处飘散,看着软趴趴。还有的面条上粘或黄或白的鸡蛋沫沫儿,“这看起来和我平常吃的面条看起来不太一样。”
“你可是水热了才下的面条?”
“竟然还要等水热才下的面条吗?”语气中透着惊讶和失望,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猫。
温文长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能指望萧小公子。
笑了笑,温文安慰萧长肃:“没事的,这样也能吃,北方会吃面片儿汤,和这差不多。”
当晚,两人分食了那份煮的稀烂的面条。
临睡前,萧长肃和温文说改名儿再给他煮一碗面条,这回他肯定记得水热了再下面条。温文失笑了,应承了。
☆、第 13 章
十三
调令下来得着急,萧卫被调去安州,携同家属亲眷一同前往,无令不得回京。
听到这个消息,萧长肃便知道,萧家这是被放逐。
萧长卫派人来接萧长肃回府收拾东西,萧长肃都没来得及和温文说一声,只能匆匆留了张纸条。
回府看到父亲,不过一个月不见,便已憔悴了许多。看到萧长肃,静默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什么话,只让他收拾收拾。
离开京城的时候,萧长肃回望一眼,在这城中生活了这么些年,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在京城中的一个纨绔,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要离开。旁的倒也罢了了,只是想到和温文相处了这些时日,临走之前一面都见不上,萧长怔觉得心中有些郁郁。
因着心中有事,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安州时,萧长肃就病倒了。看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都依旧身体康健,还要因照顾他而忙里忙外,萧长肃心中就是一阵酸苦。
安州不比京城,一个小小的安州守卫更不能和镇国大将军相比。一家子人现今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黄沙遍地、荒凉破败的安州,没有人知道什么孝恭郡主,也没有什么名满京城的萧小公子,不过是从京城调来的一家子人,还有一个刚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