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垂下,白秉臣和佟参巡视完城墙上的守备才回到屋子,随便用了点饭食,准备再过一遍吴都的器械存货,谁知刚翻了两页,觉出些困倦来,便早早上.床睡了。
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像是被泡在热水中一般辗转反侧,却清醒不过来,白秉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睡前吃的饭食中有问题,可此时他已经无力思考,只觉身子软懒又燥热,喉咙干涩得很。
床上的被子早就被他踢到了床尾,他蜷成一团,只觉这药效初时来的绵软,等意识过来已成了涛涛河流,侵犯透了四肢百骸,根本无力去抵抗思考。
他咬紧了下唇,无意识地在床上轻蹭着,身上的里衣被蹭掉了大半,露出洇出粉红的肌肤来,浑身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身体里的水分被榨取,化成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起伏的胸膛滑落。白秉臣甚至可以感受到汗珠一点一点下滑,或急或慢的轨道,身体的触觉被放大了数倍,蚀骨的痒从骨头缝中溢出来,逼得他低低呻.吟着。
白秉臣仰着脖子,去蹭床头雕花的木头,身上的温度很快将木质暖透,却消解不了半分内心的狂热,他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去应答。
“白大人!白大人!白……大人?”外头急促的敲门声停顿了下来,佟参贴近门框,听见白秉臣细弱而难耐的闷哼,意识到不对劲,又焦急地喊了两声。
在热浪中白秉臣勉强分辨出是佟参在叫他,他竭力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手脚却都是软得,才撑起身子就又滑到了,手掌滑到枕头底下,触及到了冰凉——是一把匕首。
白秉臣睁开氤氲的眼睛,费劲地抽出匕首,狠狠地在自己的臂膀上一划。
他下手极重,一下就见了血,顺着臂膀流了下来,滴落在床铺上。
在疼痛的刺激下,白秉臣稍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应道:“何事?”
听到白秉臣有气无力应答,佟参还是有些顾虑,担忧道:“白大人,你……”
“无妨。”白秉臣又在臂膀上划了一道,感受着身体翻涌的血流了些出来,竟稍稍有了力气,撑起木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前,拎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尽数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苦茶的清香淋了一身,冷水扑在灼热的躯体上,白秉臣勉强能喘息了,他扶着桌子往前踉跄了几步,手上还握着滴着血的匕首,准备让佟参找个医师过来。
白秉臣也能想到,既然下药是有心之举,一定不会那么好解,可开些清心去燥的药方,总比他这样独自熬着要好上些。
他刚扶上门框就听见佟参放松地叹了一口气,道:“大人没事就好。南阳侯带着军队来攻城了,我正要找大人商量应对之策。”
“现在?”一阵灼热又从腹部往上涌,白秉臣紧紧蹙着眉头,软了身子,从门边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
这样的巧,自己刚着了暗道,南阳侯就领兵来犯,白秉臣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某种关联。
“谁领的军?”白秉臣咬住下唇,竭力挣脱出一丝清明来,想要根据领军人的特点来制定方案。
佟参明显地迟疑了一下,道:“是梅将军。”
“梅?”白秉臣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艰难道:“哪个梅将军?”
他心中涌上强烈的不安来,偏生如今的脑子像浆糊一般,理不出半分头绪,只隐约记得,南阳侯的手下好似没有一个姓“梅”的将军。
“是梅韶梅大人。”佟参苦笑一声道:“我们闭塞在东,一直不知道,梅将军已经归顺了南阳侯。现下正领着南阳军兵临城下,攻打得紧,已经在第一层屏障外了。”
怎么会,梅韶怎么会归顺南阳侯?
白秉臣觉着自己的耳朵好似漏了风,听一半漏一半,根本不过脑子。
“确认是他吗?”白秉臣还是不敢相信,人还蒙着,下意识地就问了出去。
话出了口,他才发觉自己问得有多蠢,佟参是多年的统帅了,怎么会连军情都搞不清楚就来向自己回报呢?他既然出言,便句句属实,梅韶确实是归顺了南阳侯。
“前方战事如何?”白秉臣的脑子又昏了起来,他挣扎着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咬牙问道。
“梅韶攻打得又狠又急,没有留半分余地。”佟参顿了一下,道:“而且他好似很了解吴都的布防,处处能击打到要害上,再这么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吴都城就要破了。”
白秉臣死死地掐住手掌,挣得一丝清明,他自然是不会把吴都的守城防备告诉梅韶的,可当初吴都的防御是出自他和佟参之手,而他深受先祖白成泽军法的影响,画制城防图的时候免不了带了些先祖的影子,而那本《成泽兵法》早被梅韶借了去看过……
他本就精于攻城谋伐,又熟知了白秉臣推演的脾性,再攻之克之,就是对症下药,自然能击打到要害上。
白秉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梅韶若是假意投降一定会想尽办法拖延住时间,而不是这样猛攻。南阳侯手中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