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折水却像是故意要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多撒点盐,非要看到他竭力保持的神色崩溃了才肯罢休。
“我为你治伤时候,发现有人在你下了蛊毒;这种情蛊要培育数年之久,是西沙苗疆独有的东西,平常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甚至连我也是从古书典籍上才略闻一二——你说这种毒,是谁下在你身上的?”
沈濯的脸上白了几分,坦然平淡道:“他已经告诉我了。”
“哦,”林折水随口应了声,“他一贯如此。这种苗蛊分为子蛊和母蛊,他不仅要下在你身上,还要将母蛊引入自己的血脉里。”
沈濯一怔。
“蛊虫一旦入血,便会吞噬人精血之气,用不了十数年,便会被这些蛊虫当做养料吸得一干二净。”
林折水把这些话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事无巨细得地都给沈濯讲了一遍,连带着字母蛊如何炼制,如何将母蛊引入经脉;只见沈濯的脸色越听越发苍白不已,最后几近失了血色。
“您怎么了,陛下?”林折水停了话头,有些讶异问他,“方才服过药剂,应当不会是这样,您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
别说了。
你别再说了。
往事一一如走马灯在眼前回映,那人或是对他笑、或是嗔怒于他、或是调笑他幼稚,一桩桩一幕幕都在眼前,分明如此之近,却好像远到根本触碰不到。
很难相信那个曾经说过要“陪你一世”的人,竟会绝情到连下蛊都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去下,就只为了沈濯少去纠缠他;
沈濯惶惶然想,哥哥,我对你犯下的错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得到你的谅解了?
第44章 贪狼七杀星
数百里外的江州眼见围城之急解开,立马放了只信鹰去找沈濯。
“嘉庸关事成,即刻北上白玉京逼宫。”
与此同时,白玉京大乱。
林惊云一早料到沈渝没那么好掌控,特地在朝中安插了眼线,为的便是防他日后拥兵作乱。虽说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耐不住性子,但好在萧玉案大权在握、加之有商诀暗中帮助,清理掉区区一个挂名闲王应该不过悄无声息的事。
——只是眼下仍有一难题。
“将军麾下数十万大军皆在边疆驻守,若是贸然调动边塞军则恐羌人借机乘虚而入,因此我虽有你的助力,只怕也难解当下燃眉之急。”
萧玉案也皱眉,“确实如此。”
挑起灯笼,林惊云在棋局上垂眸片刻,而后执黑子,落入其间。
“在这里落子,乃是真眼。在天元周围缔子结阵,或可阻断通路。”
棋盘上纵横交错,上面每一方星角边在林惊云眼里都是东齐的江山,天下社稷江山、星海湖泊,皆在此方寸棋局之上。
林惊云抬眼问他:“将军,现今没了天子,朝堂却如何?”
萧玉案道:“都不成气候。党争谢氏裴氏为首,一派主站一派主和,吵嚷得叫人头疼。”
“这些人一贯如此。”林惊云一笑,顿了顿又道,“将军乃是常胜大将,想必朝中追随者也不会少了罢。”
“你这是何意?”
“嘘,小声一点。”林惊云悄声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窗外朔风吹到白玉京数百里以外,守城将领还没从困意里清醒过来,便忽觉胸口剧痛,温热滚烫的鲜血登时从胸口汩汩喷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呼吸。
天降了雪,很快一层薄薄的雪花将尸身彻底掩埋。
“沈渝没有杀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放弃。”林惊云借着烛火烧断手中密信,随手扔进火盆,“但沈孤城也未必没猜到他心思。”
萧玉案道:“那你该如何?”
“隔岸观火。火烧得越大越好。”
沈渝沈孤城这一对叔侄心思最像,心思深沉、绵里藏针,若是任由他们先都搁你死我活,等他出来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萧玉案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说,“我且利用朝中势力给皇帝上书,挑拨他与三殿下两人的关系,使得这两人心思相悖;再由厉帝出兵磨损禁军实力,你便能完成自己的夙愿——”
“这是什么夙愿。”林惊云无奈摇摇头,“我不过是要拨乱反正罢了。”
他说着,脸上忽然一笑,接着道:“萧朱弦啊,我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外头风雪更盛了,隐隐还能听见几声惊慌失措的奔逃和救命声,林惊云往外头瞧了一眼,白玉京城墙上已经燃起烽火。
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从人间白玉京变成到处尸首横陈、血流成河的修罗道。
林惊云收回了目光,对上萧玉案一双略显疑惑的眼神。
林惊云仍旧云淡风轻的笑着,好像他所说之事都不过是饭后茶前的谈资。萧玉案从这次再见他开始,便觉得对方似是变了许多,从前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