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君后沈俪彦一贯是不出现在人前的,但他的千秋宴却是颢国最高规格的寿辰宴。
历朝历代,也有很多的君后力行节俭,不求铺张,但君后沈俪彦并非前者济济。
他深藏于红帐暖炉中央,应当看不见什么。
但宫中的一丝一缕,又尽显奢侈。
对于皇姬们,最大的磨难就是要为未曾见面、未曾熟稔的君后送寿辰礼,礼物只能以稀为贵,她们只知道一点,君后是后宫最荣宠一人。
景玉柯作为长皇姬,自然是第一个献礼的。
她踩上石阶,踱步上了大理石中台,面对着帝,次之是君后,再次之则是谢祈止等男侯。她有条有理,展开一副画卷,落于画架上。
是《崀山群鸟图》。
虽然面上有一派有头有尾的说辞,但实际上,墨宝里的群鸟有三十九只,三十九岁,只是她用来讽刺君后年老色衰罢了。
不过,《崀山群鸟图》真迹失传已久,这层意味在场的人都不会明白。
她谢恩,态度自然,对仰视的人都叩谢。
紧接着她的就是景玉机。
“召二殿下——”
景玉机和一婢子提来一只鸟笼,那鸟笼被红绸垂挡,引发了不少人以及底下群臣的议论。
“玉机所献之物,和长皇姬姐姐倒是有些相像……”
景玉柯勾了勾唇,静观其变。
那婢子的手揭开了鸟笼上的红绸布,一只华美的粉色鸾鸟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发出动听的叫声。
鸾鸟是粉,却不是任何一种胭脂色,它的羽毛看上去轻盈柔顺,更吸引人的是它的冠,很难相信自然天地会有禽类的冠是七彩的,每道颜色都分明,融合在一起却又是和谐。
众人交口而谈,但却是让帝第一个说出了那鸟的名字:“彩千鸾……朕年轻时见过一次,这鸟儿可是性子如烈马,玉机你莫非驯服了它?”
举座又震动。
景玉机颔首:“儿臣能让它盘旋后回到人手中。”
帝手一扬起,一贯阴鸷的音调突然也溢出了好奇:“有意思,那你就让朕开开眼界。”
席间的人都翘首以待,景玉柯也把目光递过去,她先看了眼景玉机,又看向她身后那坐在高位的傅兰慎。
男子面沉,端正的五官僵硬,自然是为他女儿提心吊胆的。
景玉柯搓了搓手指,心情好似松弛下来。
婢子打开鸟笼,刚要去接那鸟足,那彩千鸾突然嘶鸣起来,声音如虹,人人都未闻见过这样的鸟叫,直直擦过耳际。
彩千鸾本是一种纤细的鸟类,发起狂来也闪身躲开了婢子的手,跃出笼子盘旋。
众人的目光追随那只顽鸟,虽目睹了那鸟儿的美丽,却也被它卷起的残局倒吸一口气、
彩千鸾狂性起来了,却也没有着急离开这是非之地,它在猛烈扇动翅膀,一个俯冲,竟然冲进了君后的红鸾帐。
振翅之间,第一次,君后在那一狭的光线里露出真容。
众目睽睽之下,那柔软的红帐抚过他的面庞,眉眼如妖,万种风骨万种情,竟是……真国色。
景玉柯一哑,场面已经不是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她自然也被那人吸引了视线。
她一下就察觉到沈俪彦的两朝皇恩源自于哪里,他那张皮,妖孽,永生,打碎了女子的自持自重,三纲五常任雨打风吹去,想到的只有占为己有后死而无憾。
在这种突然发生的寂静里。
只有一人还置若罔闻,她招手,依旧对那狂戾的彩千鸾喊道:“来!”
这一喊,用了几成内力,内力的蕴藏绵厚,同样也压住了景玉柯的惊鸿愣目。
彩千鸾的戾气在混乱中竟然恢复平静,它听从了景玉机那声喊,从红鸾帐中冲出,落在她手上。
她托举着那顽劣的鸟儿,跪了下来:“儿臣训诫不力,冒犯了君后,还请母皇责罚。”
景玉柯看着乱象生,失了言语,帝要责罚景玉机,傅兰慎求情,又是一波的唇枪舌剑,她本该从此中得到乐趣,但她却失去了兴趣。
她流落在那一幕惊鸿里,动弹不得。
岌岌可危的君臣之心又在动摇,已然天翻地覆,她对君后沈俪彦生出了觊觎,丝丝缕缕,裹缠在坏种的心间,已是罪恶的蜜语。
想要。
渴求。
惦念。
最后的最后,君后开口为景玉机求情,说的话疏离大方,声音却是头一次细品,景玉柯窥伺那声音,清媚都有,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但一句话就嵌进景玉柯的魂。
宴席之后,景玉柯宿在了皇宫里,这样的千秋宴,她喝了不少酒,便在以前的宫殿里过夜。
她浸润自己的脸,淋了淋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眼里的庸念仍旧带着湿沉沉的媚气。
她找不到焦距。
“玉柯。”
此时她六根不净,却有更大胆的男子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