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运送瓷器的名号,一路上,谭琦的车可谓是畅通无阻,大概他与伽扎濒临分手的消息还未能传到这些人的耳朵里。
“伽扎先生在权限区的合伙人”,钻石区的那一伙子是这样称呼谭琦的。
更可笑的是,名义上,谭琦居然也派出任务执行者去搜寻伽扎所在的位置。
自然,钻石区那边是怀疑过谭琦的,但谭琦却十分简单粗暴地将这件事情嫁祸到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任务执行者身上。
他放出消息,说那个任务执行者大概率就在23号权限区。
所以,当纪禾知道现如今23号权限区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局面竟然就是谭琦本人一手造成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
谭琦给出的解释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纪禾则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样的局面虽然复杂,但时候一到,反而会更加好操控。
沿袭了谭琦“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的言论,他居然也就将伽扎本人囚禁在了23号权限区。
这地方并不难被发现,却极不起眼,它介于权限区贫民窟的边缘,距离经济中心不远不近的地方。
纪禾看着那栋低矮的小平房,当他知道那不可一世的伽扎居然就被关在这样一个破落的小地方时,他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在众多心情交汇的脑海中,纪禾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爽快爽感。
他身旁的谭琦倒是满脸的大义凛然。
他们让司机将车停在了一个很远的位置,二人步行,穿过宛如迷宫一般的密集住宅区,最终在那处极为不起眼的公寓跟前停下。
路上,纪禾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那些专属于权限区的苦涩气息,勾起了他留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在权限区与简奕霖生活的那四年又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曾经,每次作为任务执行者在街上穿行的时候,就是这种气息让的心脏阵阵发紧。
那是阴郁的、多年不见天日的味道。
纪禾不知道伽扎在被关押到这儿来的路上有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切,带着近乎恶劣的情绪,他很想知道伽扎对此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对这一切,伽扎很可能根本无动于衷,像他那样的A级,是没有心的。
跟随谭琦的步伐,纪禾走入了那栋平平无奇的小公寓楼。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看它这么破落,原来也有一处小小的庭院。
其实纪禾本不会注意它是否有庭院的,如果他没有看见角落里的那处马棚的话。
“这里也有人养马么?”纪禾笑了笑,步子微顿,他发现谭琦的步伐已然变得太快了,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似的。
纪禾向那处马棚走了过去,在那里,他看见了空无一物的食槽,和一匹卧在棚内阖着眼的黑马,要不是能瞧见它的腹部微微起伏,纪禾会以为它已经死了。
但它也离死不远了,虽然它毛发靓丽,看起来品相不凡,但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知道它已然生命垂危。
看到这里,纪禾其实也已经明白了。
“原本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不知何时,谭琦走到了纪禾身后,他的声音显现出一种灰败的、毫无生机的状态,“我就把它放在这……是按照他跟我说的样子买的,那匹他很喜欢,却被他父亲赐死的那匹,同时也是他的第一匹……”
“我不懂马,虽然也叫别人喂过,但它还是老生病……看它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谭琦说的先前那匹马,其实纪禾也是见过的,细细回想起来,不得不说,跟眼前这匹真的很像,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谭琦对伽扎的用心程度已经远超了自己的想像。
说到一半,谭琦不说了,他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走吧纪哥,我们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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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这栋矮小的公寓楼看上去还要夸张,它的地下室昏暗而又潮湿,好在没有什么异味,也没有任何老鼠虫豸的迹象,看得出这里平时是有人打理的。
看来谭琦也是个狠人,望着眼前的一切,纪禾有些感慨,谭琦也真是狠得下心啊,反正他是不忍心将伽扎关在这样一个地方的,在他心目中,伽扎那样高傲的人,天生只该出入各大名门豪宅,就算被关,也得是高级牢房。
所以当纪禾看见铁栅栏令一头,被镣铐禁锢住手脚,宛如提线木偶被雕在牢房内不知死活的伽扎时,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憾。
谭琦用他冷漠的双眼凝视着这一切,无动于衷的模样,让纪禾感到心惊。
“关了不过两天而已,纪哥放心,他还没死。”谭琦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地下室。
也就是在这一刻,纪禾看见镣铐动了动,随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哗啦啦的,伴随着伽扎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轻笑。
“小纪禾也来了。”这是伽扎说出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略有些干哑,听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