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陈杯盏九九——九,阳之数,道之纲纪[1];石案一刻六周——六,易之数,阴变于六[2]。阴阳乾坤为筹,天风地物助势,铸局困杀,强攻难取,然天地之至数终于九始于一,破九九而取一,或得一线生机。
“石案仗风运序,必得一物镇之,多半就是那件了。”认萍生见南宫神翳气色尚可,搭脉验看,一瞬严凝,一瞬轻侻如故,“你身法不如我,老实品毒,别多事。”
南宫神翳垂腕:“你毒术不如我,也别多事。”
“我有那么闲吗?”认萍生抑遏悸罔,侧首引致杯中物,不去揣测南宫神翳夺得无尽将如何作为。两人分背饮下一巡酒,各报休咎,皆酒,一时无话可讲。
酒至终巡,双峰四人并立。
四盏将出,云翳蔽日。
一盏出,石案欲止,旋风渐息,万籁收声。
次盏出,石案既定,沉云四合,眠龙待腾。
第三盏——
狞飙聚龙,悍戾擘空!
坁隤声中一人疾出,如飞翮搏风,掌上韧丝缚住两盏,引丝易位,趁先夺杯。
风啸云排,驰晖贯案,石台震荡一顷,轰然迸裂!两峰山岩陨坠,飞沙走石,更助风势。
飞翮举重若轻,双手再引丝线,反借风势往峰上一送。峰上人执其一端,足踏碎石,怀迅翮而去。
胜负立判。
对峰之人丢却空盏:“心印默契如一人行止,认萍生当真可信?”
“认萍生,翳流首座,远比他的教主心狠。心印默契未必不能谋命,前鉴犹在,是你忘得太快了。”天来眼袖手回身,“宴席尽了,安心调息吧,我去会会故人。”
故人于盘风岭下相会。
“久等了?”
“等你,从无久字。”故人阴冷道,“你的首座还好吗?自恃如南宫神翳,会放心由他搅局?”他看向他怀中昏睡的认萍生,立时了然。“原来如此。多年不见,你下手倒是轻了不少。”
南宫神翳避而不答,低声道:“无尽我已服下。”他真心赞道:“药性不错,后手也很是称心。”
“醒着活受罪,好个称心啊。今日宾主尽欢,来日黑派与中原诸事,西南邙者不再介入。”死局自是由人亲手布下,算是生死自决,死得其所。天来眼中心恨恨,空杯为敬:“后会无期,神翳。”
闻者颔首不言,与故人擦肩而过。
终竟不与共酌。
杯酒难画前事,亦不话来期。于小户,贪杯只得一时快,余生如斟,便只取这一时快。
这一杯酲困解来久长。等他调通脉络,已过十日。
四阁圣者皆在四方台相候,独首座一人未至。南宫神翳尚未发问,姬小双已先道:“首座近日都宿在书阁,不过……”
“你前脚出门认小子后脚就走了。”疯魔恶盗素来耐不得他的慢性。“有事快说,趁人魔还在气头上,我赶紧去打一架痛快的。”
寰宇奇藏:“想找死,没人拦你。”
“他真有这么……”南宫神翳权衡再三,“生气?”
“没气疯,也快了。刑堂内的暗探惨不忍睹,你自求多福。”寰宇奇藏蹙眉,“告罪需从长计议,眼下还以机要为重吧。”
这本在南宫神翳意料之中,而臆算坐实,却也并不如他逆料的宜人。赴盘风岭之前,他已熟虑黑派日后方略,调兵遣将有条不紊。得空拜会袖雨庐时,斜阳映檐,山岭鼓来惨懔寒埃,他满手杀业,一时也以为碜碜。
袖雨庐外辟有药圃,半是新垦的春土,半是割剩下的疏疏残根,百草错杂,皆是制取无尽所需。药圃与屋舍间竖起半块木匾,底下倒躺着一个刮花的“阁”,上边压着一行字——“羽不得入内”,羽字扁平,活似被一气削走半边头颅。南宫神翳扶正这块据传不翼而飞的书阁木匾,看着参差不齐的断口,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叹。
门里风铎微响,他仍不明白所思所想为何,踟蹰半晌,隔墙送入一册秘典。门户被屋主自内以气劲扇开,余力再送,悍急砍下匾上一“羽”,南宫神翳眉角一跳,慎谨入内,屋主又是一掌把门关死,动静几可震碎瓦当。这两掌来势汹汹,出掌的却是个卧在醉翁椅的懒人,手握一新一旧两管烟筒,空摆抽烟架势。
“我说怎么整理来整理去就是少一本手记,原来是在你这里。”认萍生口吻和悦,“折天寿以养精神,这等阴损秘法,只看一次也难以忘怀。”他醉中狠咬烟管仍不舒心,顿折旧物为两段,取来新筒,扪摸管锷,恨不能抠穿青竹。“你存心拿走的?”
“……坐风口,不冷?”
“你存心拿走的。”认萍生不理他,自顾自点头,“看来‘无尽’的甜头不好吃——所以教主有何贵干?再从背后弄昏我一次,还是杀人灭口?”
“你的伤——”
“没好透死不了还能活蹦乱跳,随你看,看够出门右走不送。”
“看够你?”南宫神翳拾起两截烟筒,搁在铁筝旁,顺势擦去尘埃,“我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