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和王春燕立刻跟在老人后头进了屋。
老人悠闲地指挥王耀从壁橱里拿出一些陈旧但干净的衣服,都是一些男装,一边向两个年轻人絮叨自己的事:“……然后他们说,我应该进敬老院,据说那个地方还不错。但我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等死,反正结果都一样,我还是想待在家里。”
王春燕迅速换上一身男装,王耀却没换衣服,两人准备从后面的院墙翻出去。
“谢谢你,老人家。”王耀向老人道谢。
“去吧。”老人简单地向他们摆摆手,算是告别。好像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最平常的一天里最平常的小事一样。
从后院墙翻到外面,王耀轻轻推了王春燕一把:“一直向前跑。”
“你呢?”王春燕再次问道,莫名地有点担心。
“我替你挡他们一阵。”王耀微笑,觉得自己意外地当了英雄,“快走!”
王春燕没再说什么,她用忧郁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王耀一眼,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王耀背向王春燕的方向,踏着稳健的步子迎向可能出现的追兵。
没过多久,当王耀被阿尔恶狠狠甩在墙上又用胳膊卡住脖子的时候,他略有点后悔刚才没直接逃跑。
“你绝对是世界上最混蛋的天使!”阿尔咬牙切齿地骂道。
王耀无法回答,这个姿势让他连呼吸都很勉强。
阿尔抬起右手,五根指头深深插进王耀的黑发里:“你把头发剪短了?”
王耀挤出一个嘲讽的笑。
与此同时,王春燕已经远远逃开。
靠在窄小的巷子里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王春燕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水,汗水似乎是一瞬间从她身体里涌出的,她觉得像淋了一场大雨。
不知道王耀像个傻子一样跑回去会不会遭遇不测,但王春燕相信他,相信那个看似有点傻气却又能够出人意料的中国男人。她不愿意承认,在听说王耀不是她想杀的那个人时,她心中的感情可称之为喜悦。
现在的情况更复杂了,王耀并非她要复仇的对象,而她和王耀明显已经暴露在那个尚未露面的恶魔的视线中。如今再想引出那个人,躲躲藏藏是没有用了,只有铤而走险。王春燕不怕死,她曾经怕,但在漫长的杀手生涯中,她对死亡的恐惧感已逐渐削弱。王春燕不会轻易冒险,但现在她的生命是她最后的筹码。
这或许将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杀人。
某个浪漫主义作家说:“第一次杀人就像第一次恋爱,你会爱上那种感觉无法自拔。”王春燕知道这不是真的,那只是浪漫的作家把自己关在与世隔绝的书房里凭空臆造的浪漫想法罢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被杀是浪漫的,死亡就是死亡,无论各种宗教如何宣扬死后的世界,死亡永远不可能是美好的东西。所以人们才会在葬礼上哭,还要穿上不详的黑衣服,因为他们都明白,没有谁死了比活着更好。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王春燕的手没有发抖,抖的是她的腿。事后她回想起来,有点自嘲地觉得没当场失禁已经相当不错了。杀手的手需要稳,否则无法精准地结束掉一条性命。但对王春燕这个新手来说,她尽全力也只能做到双手平稳,而没有余力去控制自己的腿。那次她用的是刀,因为还没有门路搞到枪,死者的鲜血不可避免地喷了她一头一脸,从那一刻起,浴血而生的是一个冷酷卓绝的杀手。(王春燕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王耀第一次杀人也是用的刀。)
她杀的是一个人贩子,地点在中国西南边陲,在那个人贩子正要将几个“货物”带出国境之前。
与她那正直的兄弟亚瑟不同,王春燕抛弃了规则之下的正义,因为在她看来,有太多该死而未死的人还在制造他人的痛苦。她曾看过一部漫画,那里面有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承受痛苦的人安然入睡,制造痛苦的人彻夜难眠。”王春燕曾经过着每夜安然入睡的日子,但从她踏上这条路的第一天起,她只能无眠。
起初,王春燕的目标都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和走私人体器官的黑道商人,这些人曾经让她的生活坠入深渊。后来,她的猎杀目标逐渐扩大到各种犯罪者。她越来越能够冷静地思考,行动中不再带有明显的个人好恶和情感因素,而是像一个铁面判官一样追求近乎绝对的正义。他们犯罪,她来审判,她来行刑。
为了生计,王春燕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她开始受雇于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钱,她用这些钱置办装备,磨砺自己的尖牙利爪。但是她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她只杀她认为该死的人,如果不符合她的标准,即使叫出天价也别想请她出山。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王春燕每次接任务时都用不同的代号,但她的风格仍然被人注意到,只是一直没有人能准确定位她,她的基本情况无人知晓,包括她的性别。为此,业内人士为她取了“精灵”这个代号,而她也正像这个代号一样,从来只能让人窥到冰山一角。
但现在,机智的精灵被放到明面上,而危险的恶魔仍躲在阴影之中。偏偏只有这次,王春燕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