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就是如你所知那般。”
匀舒倒吸一口凉气,压着声音问:“陛下真被那戚岚伽伤了身子?”
“……”
“哎,萝卜你去哪?”
……
正午的日头算的上毒辣,北边杂草丛生的荒地在一锄一耙下被翻了个底朝天,泥土混着草香解去几分热意,可也止不住豆大的汗珠从人额间渗出,滴撒下去,后又不见踪迹。
那人光着膀子裤脚卷至大腿根,肩上套着绳索,一步一拉推动着木犁。
“将军歇会吧,您身上还带着伤。”
“不妨事,不动动,到时候筋骨粘黏到一块才麻烦。狗蛋,我是真没想到这活计你都干的来。”
劭安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何氏一族,本就是靠着田地起家,慢慢成为士族再就是同着先祖皇帝开创元起。这些活家父干着还能更好些,也是以身打样告诫我等不能忘本。”
顾南召点头笑笑,放下木犁喊着大家都停下歇会。他扯下腰间的布巾沾湿后担在肩上,找了个有树荫的僻静地方躺下合眼休息,徐徐微风混着荷叶香气袭来,再有就是细细的脚步声。
他睁眼一看,笑弯了眼眉。
“哈哈哈哈哈,吾君这是何打扮……”他摘下那人头顶的荷叶,扇了扇又给人戴了回去。“怎来了,还弄的一身泥。”
小皇帝低头看着自个身上的麻衣,湿哒哒的不算还尽是淤泥。
“……”想着摘荷叶却不慎掉塘里的话,怎说得出口。
“走,洗洗去。”顾南召环顾一圈,见没人看着这头,牵起那人手,往溪边去。
清冽的溪水,里头鱼儿欢快的嬉戏着,小皇帝脱去鞋袜一点点走下去,摘下头顶的荷叶,盛起一捧水就往顾南召身上浇去。“嗯哈哈哈哈。”
他那笑容似是要比溪水还清亮,顾南召看的有些痴,那人的这般笑了,真还是第一次见着。
“郎君可要下……”语不敢道尽,小皇帝的笑容瞬间即逝,渠匣的护城河通着元起江,可那得漂上多久才能……
“好。”顾南召缓缓踩入溪中,拧了把布巾给人洁面。“怎不笑了?”
“嗯?”
“护城河的水,不凉。”
“郎君就知道我在想些甚?”
“那我可是猜错了?好了,上去吧,这溪水还是有些凉的。”
“嗯。”
他喊着小皇帝去一旁青石上坐着,自个却是泡在溪里,打湿布巾擦着手臂。“你这行头哪来的?”
“问洛北要便是,我就来看看,待会就得回去……”
小皇帝闷着脸看向顾南召,咬着牙说:“军务的折子堆的有两尺高,户部那头也是啰嗦,粮草的事反反复复的谈,郎君惹的事该是由郎君来消的嗯?”
“这些事……可不在臣职责范围之内。”顾南召捞来那片荷叶,装上一捧水,里头还进了几尾小鱼,他把那些小鱼倒在小皇帝手心里,趴在人膝间看着。
“郎君处理少了不成?”小皇帝顿了一会,好像是少了一些,他又开口:“嗯……依我看,开垦的事多郎君一个不多,少郎君一个不少的,不如同我一道回去,晚些洛北就该去府衙拿折子。”
“府衙军营两头跑也是难为洛北,何不就在府衙里批,现在我在军中,吾君回府衙里歇歇也好。”
“你,非得赶我走你才舒服不成?”小皇帝捧着小鱼的手降下浸入溪水中,再拿起来时手心里什么也不剩。
“……”顾南召心想:算了,还是闭上嘴吧。
“嗯?怎得,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别恼,别恼,我不是那个意思,军中艰苦些,吾君万金之躯受那份罪做甚。”他坐下把人脚塞进怀里。“啧,真凉。”
小皇帝垂着眼眸,轻轻一蹬。“凉透了也不关你的事。”
“咳!”顾南召后仰下去难免呛口水,慌忙从水中起来。“别恼,别恼,我送你去府衙可好?等晚间我再去接你回军营,这样可行?”
“嗯……哄小孩呢?”
“那这样呢?”顾南召在人脸畔轻点一下。“这可不是哄小孩了吧?唔……”
“嗯,这般,才叫不是哄小孩,郎君可记住了?”小皇帝邪笑着,把人扛肩上带走。“都是有主的人了,也不注意些,光着膀子到处晃。”
“啊~原来吾君顶个荷叶是这个意思啊。”
“顾南召!”
“哈哈哈哈哈!”荷叶还在顾南召手上,他勾手又给人扣了上去。“还别说,挺好看的。”
“顾南召!”
“在呢。年少时同君荷塘欢颜,采荷遮金乌。时过境迁,物是人犹在,做回无事小神仙。我,甚是喜欢。”
“嗯……”小皇帝被哄的欣喜不已,嘴角越勾越高,扛着人回去时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顾南召收拾妥当自己便去与劭安交代了几句,不等劭安反应过来,他转身跑进树林里,牵起人的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