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之精,纯阳之体,阁下莫非就是炎天君?”那位黑衣老者突然站起身,望着龙莲神情激动,目光灼灼。
“什么?莲兄弟是净火宗宗主?”聂攀大惊失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龙莲,直到发现对方脖子上并没有喉结,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不敢再直视对方。
黑衣老者见龙莲没有否认,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同伴,道:“老朽拓跋英,这位是义弟呼延庆,今日幸得炎天君仗义相助,我等没齿难忘。”
呼延庆、拓跋英?原来自己阴差阳错地救了焱阳宗的两位长老,真是造化弄人。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龙莲也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笑了笑道:“拓跋长老不必多礼,人命关天,相信任谁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孤有一事不明,二位为何会遭遇尸变,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数百具尸体?”
“说来惭愧,这些僵尸全部由血衣楼炼制。如今的焱阳宗,已经成为宗主大人和血衣楼楼主阿里曼的天下,不再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插手的余地了。”拓跋长老说着叹了口气,在历代宗主继承的问题上,他们焱阳宗确实没有净火宗处理得好。
净火宗主张“唯才是举,能者居上”,宗主选拔需要经历六十四道试炼,通过层层筛选,最后获得圣物认可的精英,方能继承大统。若最后无人通过这一系列考验,他们宁可宗主之位虚悬,也不允许狼子野心之辈登上御座。而他们焱阳宗,在初代宗主阿史那暝渊以琉璃圣火开宗立派后,阿史那氏便子承父业,世袭至今。即使再优秀再强大的血统,历经近千年光阴的洗礼,也会一代代稀薄衰弱,终将归于平庸。
近几代宗主已经无法使出琉璃圣火,更别提以王权福泽一方领土,庇佑族人苍生了。然而百年前血衣楼的成立,却改变了宗主一脉日渐式微的现状。他们以活人为炉鼎,逆天而行,让宗主的修为得以迅速提升,从而获得了强大的火系灵力,促成了阿史那氏一家独大。如今的宗主阿史那玄夜已经成为一位恐怖的独裁者,他暴戾恣睢,耳中听不得任何谏言,过去还有祭司阿史德一脉可与之抗衡,可是现在,他们的大祭司也失踪了。
龙莲见拓跋英的脸色晦暗不明,便可猜到焱阳宗宗主与长老院之间矛盾颇深,“如此说来,两个月前孤在净火宫遇刺一事,也是贵宗主的一意孤行咯?”
“遇刺?”拓跋长老闻言惊怒交加,他两道白花花的卧蚕眉纠结地绞在一起,真诚地向龙莲致歉,“此事老朽确实不知,请炎天君见谅。容老朽厚着脸皮说一句,若刺杀您的是血衣楼死士,那必然是宗主一人之见。我宗族内倾慕炎天君者多矣,断不会蓄意加害。”
难道自己在外界很受欢迎?也不知是真是假。龙莲懒得计较对方言辞的可信度,既然尸乱已除,人已获救,剩下的就是他们焱阳宗自己的事了。趁着天还没亮,她不如去睡个回笼觉。
就在这时,夜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铃声。起初人们还以为是远处商队的驼铃,但仔细一听便发觉不对。那铃声完全不似驼铃清脆悦耳,却犹如来自九幽深处,无处不透着阴森妖异的气息。
龙莲被那铃声扰得心烦意乱,不经意间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小心”,从斜刺里闪出一道寒光,直逼拓跋长老的咽喉。她猛地回头,一具高大的躯体鲜血四溅,刺目的猩红让她的心倏然收紧。
夕月手握弯刀,浑身缠绕着死亡的黑气,碧玉般的瞳孔中闪烁着嗜血和疯狂。聂攀挡在拓跋长老身前,他的肩膀已被刀锋贯穿,那柄染血的弯刀正推着他步步后退,大有将他身后之人一起抹杀的架势。
“血魔铃响,修罗归位。”拓跋长老声音颤抖,一脸惊悚地指向夕月,“你、你是血衣修罗七杀。”
“不,他不是!他是姜家的夕月,是孤的氏族。”龙莲毫不客气地更正道,不顾属下们的阻拦,一步步向夕月走去,“月,看着我,把刀放下。”
与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夕月失神的眼中掠过一丝迷茫,紧接着是无尽的恐惧。他浑身战栗地拔出弯刀,盲目地挥舞着,如同受惊的小兽,喃喃自语,“不、不要过来……”
铃声越来越响,如同恶鬼的催命符,让负隅顽抗的夕月跌倒在地。暴虐与杀意正在摧毁他的理智,他以残存的意志抵制着血魔铃的操控,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莲大人……快走。”
“我不会走的。”龙莲握住了夕月的手,语气坚定,“月,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七岁的她面对家族剧变、竹马被卖终究无能为力,而如今她已不再是幼龄稚子,又怎会允许悲剧重演?
“莲大人……请不要看……这样丑陋的月……只有您,不行……”夕月痛苦地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狰狞与悲伤两种表情不断地在他的脸上转换,令他时而凶残如恶鬼,时而脆弱如幼童。死亡的黑气在夕月身后凝结成巨大的虚影,一个青面獠牙的修罗相,红衣似血,手舞镰刀。
那日聂攀所言非虚,凡七杀所到之处,必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会留下过一个活口。虽然他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犯下那些罪行,但这些情景俨然成为困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