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之后,京畿之地一直没有见到雨水。
凌冽的寒风不断地侵袭着大地,京西的官道上出现两辆马车,上面拉着不多的几个布袋子,慢悠悠往皇陵的方向赶去。
“苏管事,这王家庄的人真的是咱们王家的族人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啊。”
赶车的马夫把脖子往脏兮兮的棉袄里缩了缩,寒风中马车真是够受罪的。
他本来就不乐意大冬天出门,被冷风一吹,对王家庄的人就更加厌恶了。
哪怕有车篷阻挡,可这车帘子根本就拦不住彻骨之寒,苏管事抱着手炉,打着寒颤回道:“这还有假?只不过血脉远了,早就出了五服了。算起来都是老伯爷那一带还有点来往,估计是想来府里沾点便宜吧……”
“嘿,那不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嘛,还敢跑来京城闹这幺蛾子的事。害的咱们这大冬天还要出门……阿嚏……”
马夫打了一个喷嚏,随意用衣袖抹了抹鼻涕,骂道:“三老爷也是心好,要我说就不该给这些贱民送什么粮食。这十几石粮食值不少钱呢,真是糟践了。”
心好?
苏管事心中鄙夷的想着,要不是老爷下了死命令,“心好”的三老爷连这点粮食都不想拿出来。
十几石粮食够做什么?嫁到荣国府的姑奶奶直接送去了足够一庄子人过冬的米粮。
唉,在三老爷这种人手底下讨生活,真不知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
嘎吱嘎吱……
木制的车轮在不怎么平整的官道上往西行驶,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王家庄。
不过王家庄的情形并非苏管事想的那样躲在屋子里,反而是一堆人围在村庄中央的晒谷场上热火朝天的忙着。
老族长穿着一身厚实的冬衣,坐在一堆炭火前一边烤火一边指挥着庄子里的汉子忙碌着:“大家抓紧时间干,把这些煤球做完,咱们就可以好好过年了。老子娘、媳妇娃娃的新衣裳,过年的肉粮钱就赚到手了……”
苏管事在一个小子的带领下来到了老族长跟前,他发现晒谷场上堆满了零散的煤炭,还有刚刚制作完成的蜂窝状煤球。
这不是京城今年新出的蜂窝煤吗?为何王家庄的人在做这些?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三老爷前些天才醉酒大骂背靠忠顺王府的几家铺子,说是京城附近生产煤炭的地都被忠顺王早早购入名下,害的他失去了这个赚钱的机会。
“王家的管事来我们这破落户的地方做什么?”
老族长至今记恨统制县伯府的家奴说的那句话:王家没有穷亲戚!
他坐在炭火前没有起身的意思,瞅了一眼苏管事,似乎在回忆什么。
苏管事也不敢拿大,不说对方是王家庄的族长,身上还有秀才功名。别看老秀才的身上的冬衣还没自己身上的大袄值钱,可老秀才名义上是王家的主子,他这个王家家生子出生的管事,永远是王家的家奴。
“小的给太公请安,老爷听说庄子里缺粮,让小的带了粮食过来……”
刚刚给苏管事带路的半大小子在老族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老族长呵呵一笑:“庄子里是缺粮,可你带来的那点粮食够谁吃?县伯府是准备拿这粮食打老朽的脸,打王家庄的脸吗?”
苏管事也觉得三老爷做的事太丢人,可他只是个家奴,根本不能左右这些事情。
“太公,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老族长摆摆手打断了苏管事的话:“回去吧,顺便帮老朽给县伯带句话,桥归桥、路归路,王家庄与县伯府从此不再有丝毫瓜葛。”
“太公……”
“族长爷爷让你们走呢,别赖在这里了!”
周围休息的汉子瞬间围了过来,手中还拿着各类工具,虎视眈眈,似乎苏管事再多说一句就会把他们扔出庄子去。
等苏管事几人离开庄子后,老族长叹气一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别怪我断了你们同县伯府连宗的路子,人家来送粮只是为了挽回名声罢了。说到底还是看不上咱们这些穷亲戚!”
旁边一个手脸都沾满煤灰的精装汉子龇牙一笑:“叔公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离了他县伯府,咱们不是照样有活干有钱赚嘛。”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老族长起身看了看晒谷场上堆了不少晾晒好的煤球,对这精壮汉子吩咐道:“六子,你去皇陵卫大营那边禀报一声,就说这蜂窝煤晒好了,让他们派人来拉回去。再给狗儿他娘都说一声,做些热汤饭备着,估计今晚他们是来不及回去了。”
……
谈判陷入僵持之后,林枢不断尝试在鞑靼的两位副使身上寻求突破。
经过多次的试探,终于有了小小的进展。原来这问题还是出在鞑靼正使脱脱察罕的身上,这位鞑靼的太师其实一直在伪装。
他在使团离开草原后就强势压制了使团中人,目的只有一个,让兀慎和昆都狗咬狗吧,他要把老汗王的小儿子,如今只有十一岁的塔喇海台吉扶上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