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到自己房间,他脑子里一团乱。左思右想,他还是觉得口活已经不能再算直男小把戏的范畴了。更何况李静渊是gay。他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太龌龊,精虫上脑占了人家便宜,还给人家射脸上了,简直无耻下流。
龙在田退房前一天收到社区通知,说封区了他不能走。他当时确实有点慌。这民宿是民国时期的老宅院,又是在景区核心段,一天400多的房费已经算是骨折价了。社区的人说至少要封14 7,21天,不算零头,400×21,再加上吃喝零用,怎么也得小一万块钱。这对他一个要靠每个月两千块钱研究生助学金生存的穷学生来说,真的肉疼。社区工作人员走后,李静渊主动开口,说特殊时期,特殊情况,龙在田不用付隔离期间的房费。龙在田激动地连声叫哥,直呼这人能处。
人家李哥对你多好,你是人吗?龙在田又羞耻又愧疚,抱着自己的脑袋长吁短叹。
纠结到后半夜,他总算想出个能让自己过去这道坎儿的主意。他要跟李静渊当哥们儿处。好哥们儿、好兄弟之间,还有什么难堪的?都是男人,裤裆里的事儿大家都懂,对吧?谁也没规定不能跟gay当好哥们儿,是吧?人的一生能遇到多少回疫情封城?这就是缘分!
所以他提着肯德基,带着几罐啤酒,来找他的哥们儿共进炸鸡。
“多少钱,我转给你。”李静渊拿起手机,对着听筒发出语音指示:“打开微信,龙在田。”
龙在田拉开一罐啤酒嗦了一口:“李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俩现在是属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状态,谈钱,伤感情!”
李静渊愣了一下,最终放下了手机。
“对了李哥,你九几年的?”从第一天见他,龙在田就觉得李静渊沉静得不像个年轻人,脸看着嫩,整个人却莫名有种历尽沧桑的气质,所以直接叫他哥了。既然要处哥们儿,总得问个明白。
李静渊摸到饭桌边坐下:“其实你不用叫我哥。我跟你同年,同一天出生的。”
“啊?”龙在田大眼圆瞪:“你咋知道……哦,身份证号!”
李静渊手指在易拉罐顶端摸索努力,却怎么也抠不起来那个铝圈儿。
龙在田一把抢过酒来,嚷起来:“你这人咋这样呢?合着我白叫了十几天哥?!咱俩这么有缘,你还占我便宜?你心虚不?你几点生的!”
“噗”的一声,酒开了,又递回李静渊手里。
“我……晚上十一点多,快到第二天了。”
龙在田“嘿”的一声,语气夸张:“我比你整整大一天!我刚过零点破壳的!叫哥!要不就叫爸爸,你选一个!”经典直男小把戏送给自己的新哥们儿。
李静渊浅浅笑了一下,很快又冷了脸。
“行,你不叫也行。”龙在田心里有愧,不愿意逼他:“那你说,我叫你啥?”
“随你。”李静渊抿了口酒。
龙在田把两个全家桶都拆开,推一个到他面前:“那我就叫你……渊儿!”
一个标准的、圆润丝滑的儿化音,听上去亲昵又随意。有那味儿了,是好哥们儿没错。
李静渊也听出来了,问他:“你是北方人啊?”
“不好说。”龙在田用牙齿撕了一块鸡腿肉,含含糊糊说:“生下来是,现在可能不算了。”
他出生在东北,父母本来都是国企职工。他的家乡,是共和国的长子长孙,解放后第一批兴起的重工业基地。那个年代,能在这样的单位端上铁饭碗,原本是多少人艳羡不来的福气。可一切都在他出生那年土崩瓦解。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他父亲只身一人南下打工,他母亲刚出了月子,就用床单把他捆在背上,起早贪黑地卖早餐、赶夜市。夫妻俩劳燕分飞,苦熬了三年,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后来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相继去世,在那座死气沉沉的城市里,再也没有值得他们留恋的东西。机缘巧合之下,他父亲跟着施工队来到海南,发现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处女地,就把他们母子俩接了过去。夫妻俩在度假村旁边的美食街盘了个夜市档口炒海鲜,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我是海边儿长大的沈阳人。”龙在田总结道:“听上去跟瞎编似的。”
“你话这么多,原来是东北人的种族优势啊。”李静渊抬了抬嘴角。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李静渊说出的第一个语气上扬的句子。原来他也会开玩笑。
岂不闻古往今来的男人们有三大共同爱好:逼良为娼、劝妓从良、逗乐丧逼。
李静渊一笑,龙在田顿时像被打了一针鸡血,啤酒罐往桌上一蹲,“嗞拉”一声把椅子拖到李静渊身边,“嘿嘿”着用肩膀撞他一下。
李静渊差点儿被他怼飞出去。
“渊儿啊,你这小身板,欠练!”龙在田大手在他肩头一抓,李静渊吃疼地“嘶”了一声,他又赶紧道歉,还给人揉了揉。
李静渊一罐啤酒还没喝完,龙在田已经把剩下三罐吨吨完了,又跑回自己房间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