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卿刚从厕所里出来,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耳边不断传来里面巨大的音乐声响,那声音炸裂、沉闷,让清新的人浑浑噩噩,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双眼溃散的将神识丢弃在了不断下沉的炫目舞池、世界也开始无止境的下坠。他犹如一条被蒙在鱼缸中的金鱼,鱼缸中的水不断被巨大的声波震撼,而镜子前的自己两个眼睛占据了整个面孔的一大半,眼球上红色的血丝显露出来,宛如是失魂落魄者。
他的耳朵除此之外还回响着周野方才跟邹柏寒无止境的撕扯、呐喊,两个人都是歇斯底里的,一拳一拳的痛击着对方,昔日最甜蜜的话语都化作了淬毒的利刃,当爱人刀剑相向,像是个面目可憎的怪物拼命要将对方撕碎、吞入腹中,以此来挣个可笑的对错,以此来用“伤害”证明“我还爱你”的存在。
那谈论的话也无非就是“结婚”、“生孩子”。就好像这人呐,活在这世上,一定要完成的宿命。而繁忙、不曾停下脚步的人都未曾想过,这被历史的巨轮下沉淀的人为塑造的条条框框就像个生锈的大铁笼,将被驯服的生物永远的束傅在这“道德”的捆绑下。
未曾有人想过,这个被定义的“道德”是否是正确的。但人似乎永远不会思考这“道德”的正确性,因为有思想的人类骨子里都是自私的。这个“道德”的标杆,永远是有利于自身利益的。而未曾折服于塑造的“道德”的人们,就是这离奇世界的怪类。
怪物禹禹独行、匍匐前行,时间变成了他们最后的测量计,事情的无序发展,让墨守成规的“道德”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枷锁,自我的思考恍然间已经不再重要。
严懿琛北京的家人也会跟邹柏寒的家人一样,让他去结婚去生孩子吗?
禾卿问着暗淡灯光下,镜子里那个双眼失神、心神不宁的自己,音响吵杂沉闷、巨大的鼓点使耳膜震动、胸腔震撼,这些都让他莫名感到心慌,而答案却是无从考证。
他关了水龙头,像是关了这满脑子复杂的思绪,从镜子前准备出去,眼前突然出现两双脚,他抬眼一看,竟然是前些时日的双胞胎。
“干什么?”禾卿的脸上湿漉漉的,清晰的下颚线挂着冰凉的水珠,眼神犹如寒冰利刃般要将人刺穿开来。
双胞胎的弟弟原本就是怕事的,被这体格比自己高大的男孩给盯的有些后退了半步,他听过上次那个被打的胖子的事,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男孩面具下真正的样子。
哥哥将弟弟拉到自己身后,一米七六的身高丝毫不怯场,他冷笑道:“好久不见啊。”
禾卿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抬脚想走,却又被拦住了去路,他冷声问道:“干嘛,不让走?”
哥哥拽着弟弟的手腕,打量的眼神看着禾卿这张脸,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最近指挥官怎么样。”
禾卿看着眼前这两人,觉得好笑,他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眼里赤裸裸的嫉妒,只不过敢跟自己说话的这个眼神多了一丝狡诈,还有瞧不起他,“不劳你费心,我跟他过的很好。”禾卿突然想到了戒指,他后悔没将戒指带着。
“也是,你跟他当然‘很好’,因为他估计是不敢将那些事说给你听。不然就不会‘很好’了。”哥哥眼神轻蔑的耻笑了下,像是觉得禾卿颇为可怜。
“你什么意思?”禾卿眼神锐利的问道。
“就字面意思呗。哦,天哪,看来你还不知道?”哥哥表情惊讶的说道,那神情比刚才那个轻蔑的笑让禾卿感到更气愤,“呵,我该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又关你什么事?”禾卿上前走了一步,挑眉警告道,用身高优势,压着面前得逞的人。
哥哥丝毫不建议,依旧用那张看起来无比温顺无害的脸,上前凑近身子,在禾卿耳边不急不快地说道:“他啊,有个秘密估计还没告诉你,关于他入圈的秘密。”
“没想到他没告诉你这件事啊,真可惜。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双胞胎哥哥又恢复了两人安全的距离,“哦,他好像不太愿意亲近的人将这件事说出去。毕竟是个人的隐私嘛,所以我也没办法告诉你,真抱歉。”
那句“亲近的人”像是故意说给禾卿听的,一瞬间,禾卿像是听到了水球炸裂的声音,那细小的银针,是直逼着他的脸面硬戳上来的,禾卿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心脏也跟着狠狠一搐,痛的他无法呼吸,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倒灌进了宕机的大脑里。
禾卿努力让自己面容看起来镇定的,他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有别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说这一切都是他犯贱的倒贴。他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严懿琛给他买的戒指,想到了严懿琛给他写的那张带着沉闷墨水味的竹丝纸,想到了严懿琛将他带去了那间木屋,想到了严懿琛带他去见了小姨,想到了那块传家的翡翠项链。这些严懿琛曾经给他的所有骄傲,突然都变成了一个沦为他人的笑柄,那一瞬间原本闪着光亮的璀璨记忆都化作了灰烬,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烟消云散。
骤然间,他觉得脑袋眩晕,双眼发涨,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