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到脉象始终不太好,可以先试试药酒外敷。”祁冬青努力不去想人家的家务事,认真写起药方,“外公是住我们城里吗?”
钟怀远摇头,说是在外省乡下,但具体的地方却没有提。
“那学长怎么打算?”祁冬青将写完的药方扯下来递给钟怀远,“是直接把方子给老人家,还是在我们这里配好寄回去?”
看到钟怀远思考的表情,祁冬青趁热打铁:“药材好药效自然好些,学长信得过和春堂的话,就让我们代劳吧。”
亲手写方、帮泡药酒,都是他为了以后还能继续和钟怀远联系的私心罢了。
“我不是说老家的药不靠谱,但在这里你亲眼能看到总归还是放心些。”祁冬青怕他误会,于是赶紧解释,“况且听你说,以外公的脾气,收了方子也未必真的去找药房。不如直接把现成的寄回去,老人家因为你的孝心总归还是会用的。”
钟怀远似是被说动了,点头说好:“那就麻烦祁大夫了。”
祁冬青连连摆手说不麻烦,又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在钟怀远起身告别的时候,祁冬青将人亲自送了出去,又跟着去到药房,叮嘱里头的人泡药酒不要怠慢。
祁冬青实在想不出什么额外的理由留住钟怀远了,在前厅,钟怀远说完谢谢准备离开。他背着光,祁冬青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轮廓边界毛绒绒的光线质感像针一样扎过自己的心口。
祁冬青像中了魔一样突然叫了他的全名:“钟怀远。”
一直以来,暗恋这件事他从不觉得委屈,这份感情与钟怀远无关,他从中受到的好,远比别人看来的苦要多很多。钟怀远是那颗打破他静水一般生活的命定卵石,是半途成为护士的钟怀远让他分清家业和热爱的界限,重新理解并审视自己对中医的坚守。
喜欢钟怀远的心情这些年来从未淡去,尽管不是经常会想起,可每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就会加重一些。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祁冬青守着这棵不会生根发芽的种子,也没期待成荫开花。他从未被拿起,因而没有放下这种说法。
他本该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在远处安静地消化钟怀远的擦身而过,但这一次祁冬青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不勇敢一些,就会永远失去进入钟怀远世界的机会。
钟怀远是孤独的,他从大学就这么觉得了。此刻的祁冬青只有这一个想法:成为什么角色都好,他想拥有一个能给予关心也不显唐突的位置。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祁冬青低着头将自己的二维码怼出去,不敢去看钟怀远此刻的表情,“方便的话,学长可以隔一段时间就和我说说这药酒疗效如何,外公的风湿痛我想继续跟进。”
祁冬青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现在这样的行为和大学时期冒失冲上去和钟怀远搭讪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他从没想过利用公共场合施加压力,可眼下这行为在祁冬青眼里已经算得上道德绑架。他应该在诊室里就迈出这一步,祁冬青后悔又尴尬,举着手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一下又有了退怯:
“不方便的话……”
视野里钟怀远的鞋头向他靠近了些,继而有根好看的食指轻轻触在他的手机上,逐渐变暗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像漫长极夜后终于迎来的久违日出。
“方便。”钟怀远说,“以后就麻烦祁大夫了。”
叮的一声,手机提示音适时响起——
“TJan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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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入肝肾,补肝强筋,补肾健骨
【1】出自宋朝洪咨夔的《夏至过东市二绝》
钟怀远的昵称有意义,看到后文会知道~
第3章 泽兰
“您已添加TJan为好友,现在开始聊天吧。”
每当屏幕就快暗下去的时候祁冬青又用拇指轻戳一下,皮肤似乎还能感觉到方才钟怀远短暂接触留下的体温。
当年在图书馆,钟怀远总是坐在二楼中间靠窗的位置,藏在半人高资料后面的肩颈线流畅而健美,随着写字或者翻书的动作在空气里留下惹人遐思的弧度。
祁冬青怕打扰到他,又害怕自己毫无准备就因变态般的“偷窥”被拆穿,于是他选择坐在离钟怀远一两排的地方。
最近的一次,他们面对着面,但中间还有两道人形屏障,是祁冬青本可以跨过却选择放弃的万水千山。
祁冬青总是盼望着小说一般恰好的情节,比如某一天去到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那人对面的座位,那就能顺理成章地用这个“意外”当作自己任性的借口。
可他永远不能主动在那个位置坐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光是有黏度但又没有深度的,藏不住任何情绪,更不要说秘密。
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是被人撞破之后不用回味就能不假思索说出“你喜欢他”的程度,祁冬青不知道如果被无关紧要的人戳破,自己应该如何在保护钟怀远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