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
翠色的薄叶随着因冒犯仙人后被杀掉的男人惨叫而掉落到她手心,鲜艳的血溅到她衣衫几滴,因惊惧而退后的人们或是尖叫流泪,或是颤抖着湿了裤子,少女第一次见到传说的仙人,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惊异,连她这般冷漠的性格也不由道,好厉害。
这就是仙人的能力吗?
只是一片叶子而已,轻易取了对仙人不敬的人的性命。
她混在一群害怕的人中,身体因兴奋和恐惧的混杂情感而瑟瑟发抖,双眸黑的似墨玉,充满光盈瑰丽的光彩。
少女叫做言。
年龄不确定,在来到江都前,先是一个小小乞丐,后来与一个寡居的老婆婆住在一起,老婆婆没有孩子,却有一身做惯了农活的力气,因此无人敢谋了她的性命和土地,她捡到言,为她取了名字,给了她一个家,像对待女儿一样的照顾她,爱护她。
然而,人的寿命终有尽头,老婆婆因阳寿已尽,无病无灾地在睡梦中逝去,少女发觉她的手臂僵硬,再无法唤起后大哭一场,将家中唯一的两亩地卖去,给老婆婆置办了薄棺和烧得漫天飞舞的纸钱。做完这些事后,家中再没有什么积攒下来的东西和钱,倒有几个虎视眈眈,哪怕她脸上总有泥巴,也想与她成婚的轻薄男子,因此,少女带着家中仅剩的一些野菜,做成干巴巴似铁坚硬的馒头,从乡下逃难到了江都。
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看着很多人从外地赶来,聚在一起,兴冲冲地讨论起有一位仙人来到江都,可能收徒的事,她也跟着一起过来,谎称想要成为仙人的弟子,又在赶过来时丢失了钱财,家人很快要来接她。这谎话当然骗不过几个人,然而少一个想把她掳走卖掉的人,少女的安全就更有一些保障。
男人的尸体倒在地上,仙人踏云而去,穿着官服、恭恭敬敬的县令也长抒一口气,腰身站得挺直,恢复往日的威严。
这周家老三这真厉害,居然敢咒骂仙人。有人摇了摇头,叹息道。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枉死,可怜他的兄弟们,恐怕也没人愿意把土地给他家人耕作,只怕要,唉有人面露不忍。
又是一人插话道,只是一句不敬之语,仙人就未免也太严苛话没说完,肚子上却挨了重重一击,转眼看是他妻子,妻子面露惊惧,手指指向地上的尸体,颤抖道,你怎么还敢说,想和他一样吗?
那人仍不服气,还想开口,却被县令一指,来人,将他拿下,关入狱中。说完两个男子上前,先将黑漆漆不知是何物的一团堵进他口中,堵住声音,又将胳膊向后一拧,男人疼痛难忍,支支吾吾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妻子泪流满面,少女走向她,低声道,将家里所有银钱取出,到狱中探监后想办法让狱卒们通融通融。她也不知道狱卒们还愿不愿意接受这份贿赂,但若是狱卒们他们若不愿意通融,就只能和离或逃家了。
她说完也不敢离去,言认为,有人在盯着她,令她惶惶难安,之前仙人在还不敢有人将她当众掳走,再过一段时间她紧盯着县令,他虽畏惧仙人,不敢为民做主,不是什么好官,对百姓来说却究竟多了份安心,言决定紧跟他的步伐,不管县令是不是回府衙,在他身边,总要安全些。
县令目视左右,眼含威严的上了轿子,少女连忙追上,快步小跑,然而身后有一瘦弱汉子,言每每回头,总与他目光相接,她心中凛然,追赶县令越发的急切,心里下定决心,如果真到危难之时,不论怎样都要大喊报官。
至于现在言曾经听说过,没有过错的人报官也会被压入牢狱,不拿出钱财贿赂是很难脱出的,她全身没有一分铜钱,倒有几个野菜馒头,自己还要小心护着,不到危及性命的时候,怎敢轻易报官。
然而什么是危及性命的时候?
瘦弱汉子许是见她无机可图,步伐渐渐缓慢,言松了一口气,追着县令的途中也放松了些,取出一块野菜馒头的小角,脚步不停,偷偷吃了起来,腹中实在饥饿难受。过去,她和老婆婆一起耕作时,虽然一年中有三百六十天都吃不饱,要去挖野菜采禾木,却知道自己能有地方可回,现在逃到江都,依避在它的繁华下,却无处可去。
不如言心中一动,是逃回无地的乡下,恳求地主老爷的管家,做一个佃户,忙时劳作,新年送各种禽类作物给老爷;还是留在江都,自卖为奴,去大户人家那里当一个奴婢呢?
两个主意都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法,却都要把性命放在人手中,以后可就更容易被人轻易打杀。或者,那瘦弱汉子腰间微鼓,许是有些钱财,如果杀了他,不知道能得到几文铜钱,可她少女无奈地看了看瘦弱的手臂,她太饿了,饿到没有什么力气。
想了想,她奢侈地一口气吃掉两个野菜馒头,才觉得有些气力,又到路边折了一根粗树枝,折了上面的草叶,挥动手臂做着预先的演练。
你在?
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浑身一颤,大声道,贼子,看你还敢不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