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抬起脸看着陆酩,他眨了眨眼睛,转过身,说:“……那还有四百两。”
陆酩哑然失笑,认真思索道:“那如何是好,我身无分文了。”
曲泠嘿然道:“那再好不过了,就请陆大庄主以身相抵。”
陆酩笑了笑,半晌,似笑非笑道:“我只值四百两?”
曲泠登时改口,“谁说的,我陆庄主,那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千金不换!”
第105章
曲泠放了心,这才环顾着这间密室,只见密室宽敞,陈列了许多书架,他信手翻阅了两本,边问陆酩:“怎么这么多书——武功秘籍?”
陆酩说:“陆家先辈收集的秘籍,也有一些字画孤本。”
曲泠道:“所以这个刀冢不单单是放刀的,还有你们陆家的宝贝?”
陆酩想了想,点头,没有隐瞒,道:“当年陆家先祖自西南远赴中原,建立了陆家庄,年迈之时着能工巧匠修建了刀冢。”
“名为藏刀,实则是为陆家后人留的最后一条退路。”
曲泠咂舌,嘀咕道:“那你还就这么带我们进来了,财不外露,万一被人传出去了,陆家庄就成了众矢之的——”
陆酩说:“刀冢内机关重重,不是那么好闯的,何况方霄云三人,”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曲泠看着陆酩,想起他和周崎拔刀相向时,所说的惊澜刀的异样,一切都因惊澜刀而起,他的目光落在被陆酩放在一旁的惊澜刀上,道:“我能看看吗?”
陆酩将刀握在了手中,诚然,这和当初曲泠在清州城中让刀匠锻造的那把,堪称云泥之别。惊澜刀长有五尺,纤长曼妙,刀身镌刻了精巧的暗纹,清光绽绽,寒气逼人,一见就知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曲泠看着这把刀,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他的手指摸上如雪刀身,竟有几分捧雪握冰之感,阴冷的杀意直抵灵台,曲泠猛地抽回手,睁大眼睛望着陆酩,“这刀……”
陆酩摩挲着刀柄,轻声说:“这把刀是陆家祖上自西南带入中原的,历时数百载,持惊澜刀者,包括我父亲,有十五人,其中十三人,皆是死于刀兵之下。”
曲泠抽了口气,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陆家庄因惊澜刀而名震天下,却鲜有人看到了陆家那一位位折在刀下的刀客。
陆酩说:“我父亲是极有天赋的刀客,毕生痴迷武道,他为臻武道化境,曾渡船东瀛,也曾北上塞外,经年在江湖行走。”
“我幼时极少在庄中见过父亲,”陆酩语气平淡,道,“后来有一年,他回来时,心性大变,母亲便不允许他再走,还请了阮时迁的父亲为他看诊。”
“这一看就是三年,陆霆也是在此时出生的。”
“我十五岁那年,父亲携惊澜刀远赴天山,和天山剑仙相约昆仑山,那一战,父亲胜了,惊澜刀却断了。”
曲泠若有所思,说:“之后是方霄云的师父修复了惊澜刀?”
陆酩嗯了声,提起公孙珑,他神情有些复杂,却还是道:“公孙前辈和我父亲是至交,二人曾一起闯荡江湖,他是这天下最好的锻刀师。那时惊澜刀断,父亲大病一场,变得焦躁易怒,终日抱着那把断刀。此时的惊澜刀早已不是当年的惊澜刀了,它浸染了太多鲜血杀戮,刀断之后变得越发阴邪。”
“公孙前辈说,他能重锻惊澜刀。”
曲泠喃喃道:“他是因这把刀而死的?”
陆酩犹豫了片刻,轻声说:“是,公孙前辈耗时两年,呕心沥血,才重锻了惊澜刀,重锻后的惊澜刀比之当初更深一筹,还压制住了刀经年累月的杀意,公孙前辈也因此一病不起……”
陆酩仍旧记得,那时公孙珑让他去拿刀,对他说:“幸不辱命。”
名震江湖的锻刀师面上难掩病态,穿了身素净的白衣,正当四月,山下桃花已谢,山上桃花却开了满枝头,公孙珑道:“陆酩,转告你父亲,我要出门远游,让你父亲不必再来了。”
不知怎的,年少的陆酩心中莫名觉出几分酸涩,他朝公孙珑恭身行了一礼,下山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有个青年扶着公孙珑,那是公孙珑的弟子,叫方霄云。
一年之后,陆酩才听说,公孙珑已经去世了。
那时陆酩父亲和岭南瑶光剑已约定,三日后太湖一战。
第106章
曲泠目光落在陆酩手中的惊澜刀上,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位惊才绝艳的锻刀师耗尽心血,终于锻就了这把绝世名刀。
可他大抵想不到,会因惊澜刀,又起了这许多争端。
曲泠说:“方霄云是公孙前辈的弟子,他因为公孙前辈之死而对惊澜刀耿耿于怀,所以在老庄主去之后,上门夺刀?”
陆酩看了看曲泠,说:“是,也不是。”
“当年我父亲和岭南瑶光剑圣相约太湖一战,那时父亲突然得知了公孙前辈的死讯,”陆酩低声道,“所以那一战,父亲败了。”
“父亲毕生痴迷武学,一生鲜有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