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肆再度张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没有一点其他声响。
钟肆动了动发麻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天没有进食,让他感觉头晕眼花。
钟肆熟练的洗菜、切菜,动作洒脱利落,自带一股美感。
以往这时,楚意都会靠在料理台边,眨着一双大眼睛夸赞,“小肆好棒啊!刀工好好!”
然后又会趁机从碗里偷一块切好的蔬菜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宛如一个偷腥的猫。
吃完还会讨好的冲钟肆一笑,“小肆切的蔬菜好好吃!”
每次钟肆都会无奈的叹口气,再把人推出厨房。
只是如今,再没人欣赏这卓越的刀工了,曾经那个夸人的小朋友也早已深埋地里。
吃饭时,钟肆一如往常的往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又给自己开了瓶白酒。
偌大的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除了咀嚼声再听不到第二个声音。
钟肆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的空座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劲上来了,钟肆摇了摇头,有些晕,撑起身体往卧室走去。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钟肆坐在地板上,打开翻看。
笔记本的年代久远,纸质有些泛黄,笔迹倒是很工整。
“2013年xx月xx日,天气:晴
今天班上转来一个大帅哥,真的超级帅!不仅帅还很高冷,宛如一轮明月。”
“2013年xx月xx日,天气:阴
同桌好高冷,都没见他和同学说过话。”
“2013年xx月xx日,天气:晴
今天教同桌打篮球了,他好聪明,学的好快。”
“2014年六月九日,天气:晴
同桌和我表白了!”
“2014年六月十日,天气:晴
我们在一起了!”
……
“滴答!”
一滴水珠掉在了日记本上,晕开了字迹。
坐在地板上的人痛苦的把脸埋在膝盖上,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压抑的哽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无穷无尽的悲伤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喝醉的人爬了起来,怀里抱着笔记本。
钟肆摇摇晃晃的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灰色的针织衫外套。衣服的主人离开近两年了,上面的气息也早已淡去。
钟肆盖着外套蜷缩在地板上,幻想这是他的小太阳在拥抱自己。
……
2019年12月7日是钟肆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天。
“咔。”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群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不待钟肆发问,为首的医生冲他们鞠了一躬,“抱歉,我们尽力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钟肆只觉得两眼一黑,双腿发软,便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好像按了加速一般。
宽阔的灵堂中央摆放着一座黑黝黝的实木棺材,棺材前面插着线香点着烛火,四周摆满了花圈。
钟肆跪在地上烧纸钱,淡黄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短短几天,高大的青年憔悴了不少,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两颊深深的凹进去,嘴唇泛起死皮,下巴冒出胡渣,脸色惨白,宛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穷途末路者。
明天就是楚意下葬的日子了。
钟肆放下手中的纸钱,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只是他跪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双腿早已发麻失去知觉,此刻一动,便是又酸又疼。
钟肆跌坐在地上,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是那么清晰。
过了几分钟,钟肆压下一阵酸痛,勉强的站了起来,只是双腿忍不住地发抖,他双手撑着花圈移动,一步一步地走到棺材边。
双手用力一推,棺材盖被他打开了,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色青白,紧闭着双眼,看着年纪不大。
钟肆压下眼里的一阵酸意,抬手轻轻地抚摸楚意的脸,很硬,毕竟人都死了好几天了。
即便化着厚厚的妆,也能看到无数的伤口和缝合线,医生说致命伤在后脑勺。
钟肆尽力忽视那些伤口,抓住楚意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小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躺着的人无法做出回应。
钟肆轻轻地开口:“我愿意。”
说完,他握住楚意左手无名指,把戒指缓缓地推了进去。
他又掏出另一个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一对铂金戒指上都刻着两个相同的字母——“SY”。
钟肆抬脚爬进棺材里,侧身躺下,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僵硬的人。
怀里的温度很低,低到钟肆忍不住的打着哆嗦,再也憋不住眼泪,他把头埋在楚意的怀里,低声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