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总是悄无声息的,钟肆在初春的第一场雨里脱下了厚重的棉袄,又在深秋的一场晚风里穿上了外套。
这一年过得平平淡淡,柴米油盐、三餐四季,行色匆匆的人群也不曾停下脚步。
真要说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大概就是楚荣和谈了半年的女朋友结婚了,钟肆还去给他做了伴郎。
婚礼那天特别热闹,各路亲戚、朋友齐聚一堂,为这对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楚荣那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西式婚礼圣神而浩大,娇美的新娘在婚礼进行曲中缓缓走来,一步一步向幸福迈进。
楚荣激动的红了眼眶,郑重的和新娘宣誓,台下祝福的掌声一波又一波响起。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钟肆缓缓的低下头,在左手无名指处印下一吻。
借着别人的婚礼亲吻远方的你,收下这诚挚的祝福,为我们的过往添上最完美的一笔。
钟肆不记得那晚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半夜被惊醒,入目是一片黑暗。
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楚意还在的话,他一定要办一场比这还要热闹十倍的婚礼,他要在无数的祝福声中亲吻楚意,为他戴上戒指……
只是这样的场景终究只能在梦里出现,那个远行的人再没有回来。
时间一年一年走过,楚意始终活在钟肆的心里,活在一场声势浩大的回忆里。
钟肆承担起楚意的责任和义务,替他照顾年迈的父母、扶持他的兄长、维护他的朋友……
身边有无数人劝他放下楚意重新开始生活,他也总会收到形形色色的人的好感,可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用沉默拒绝。
渐渐的,身边人不再劝了,有意者放弃了,他始终孑然一身。
再后来,他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又养了一条小狗,屋子里便整天整天乒乒乓乓的,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他给那孩子取名为“钟慕意”,钟肆爱慕楚意,一个自带故事和爱意的名字。
他的日常生活就是带带孩子溜溜狗,闲暇时泡杯茶种种花,每天过的也算有滋有味,他身上的人气也可算是多了一些。
小孩子最是调皮,总喜欢粘着钟肆,要亲要抱。钟肆面冷心热,对着个还穿着尿不湿的奶娃娃实在是狠不下心,每每只能无奈的投降。
等孩子大了一些,有了自主能力,钟肆便放开了手,随他去闯荡,自己也开始游山玩水,常年在外。
后来他独自一人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却再也遇不到一个如楚意一般闪闪发光的人了。
往后的日子里他又先后送走了三位老人,此时的他也不再年轻,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皮肤失去了弹性,双鬓染上白霜,脊背也略有些弯曲,可身上那股子冷清疏离的气质一如既往,几十年未曾变过。
时光还在往前走,他的皮肤越发松弛,牙也开始脱落,曾经那个翩翩少年逐渐步入老年。
钟慕意还是和年幼时一般爱缠着钟肆,即便这人冷着脸不搭理他,他也总要往上凑。
人一老,身体各种毛病便都来了,钟肆隔些日子便要去趟医院。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身体彻底不行了,天天住在医院里,靠着昂贵的药物和机器维持生命。
此时的钟肆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人了,七十好几的高龄。
这天钟肆难得有了点精神,他靠坐在病床的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年代久远的笔记本。书页早已泛黄,字迹在岁月的洗礼下有些淡化模糊。
钟慕意坐在病床边陪着钟肆,四十好几的中年人眼眶通红,里面蓄着一泉水。
医生早已下了通知,钟肆大概就是这几天了。
钟肆抬头看他,眼神罕见的带了点柔和,“傻孩子,哭什么。”
钟慕意本就是强忍泪意,一听这话,便再也憋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长久的病痛让钟肆十分憔悴瘦弱,早已不见当年半分神采。他伸手在钟慕意的头上摸了几把。
“生死本就是世间常有的事……”说到这,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止住了话头。
生死确实是世间常有的事,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可真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总也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钟肆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一个铂金戒指松松垮垮的套在无名指上,从戴上的那一刻起,五十一年,他再没有摘下过。
眼前渐渐回放过往种种,最频繁出现的,还是那个十七岁就惊艳了他的人。
楚意是一抹光,照在他的身上,靠着这束光足矣支撑他走过余生。
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了,照片都早已泛黄了,脑海里那人的脸庞也不再清晰,始终戴着一层模糊的纱。
身旁的人还在哭泣,咧着嘴,大声嚎叫,像个孩子一样。
钟肆安抚他:“慕意,我没有离开你,只不过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你,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我和你小爸会在那边看着你的。”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