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目光时而浑浊时而精明,连生活都难以自理,这样风生水起的人,如今这般落寞。
怀里还抱着从便利店拿的东西,谁跟他要都不给,看着赵诗觅笑着说,“糖糖,来。”他怀里的东西是一盒玻璃似的糖果,色彩鲜艳可口,“现在没有你小时候吃的那种糖,不过问过他们了,说这个很好吃。”
他不是一直糊涂,在便利店时身上没有钱,又忘记了自己该去哪儿。
赵诗觅狠狠咬着唇,双手接过,平复许久才说出,“谢谢。”
何悦径直走到赵诗觅面前,沉着脸,“你来。”
空气十分炽热,长椅上何悦却是沉静如水,“你爸这次出走的原因很明显,虽说是我介入你们家庭,可认真算起来,你妈却是第三者。”
看赵诗觅猛然起身,目眦欲裂,何悦讽刺地笑笑接着说,“先坐,本来这些事可以不和你说,可我怕你爸他明天下不来手术台。可能要说很久,你耐心点。”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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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正是流行二八自行车的年代,赵修明的父亲是钢铁厂的组长,伯父在市政府是副市长秘书,做一些会议记录之类的文书工作,总体来说,赵家的家庭条件在那时还算富裕。
赵修明的伯父因为学业有成加上本人又傲气,所以直到他满月伯父还没有称心的对象。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正不知道怎么搪塞,正巧遇到罗颜的母亲,年轻时尚,吐气幽兰,两人又是同城,很快坠入爱河。
“正当谈婚论嫁的时候,伯父因为你姥姥被判入狱,后来听说你姥姥结婚有了孩子,心生郁结死在监狱了。”何悦抬头眯眼看看天。
“因为什么?这些你怎么会知道?”赵诗觅觉得不可思议。
何悦摇头,“因为什么却是只有你姥姥和伯父知道,政府的事那时谁敢打听?可伯父是为你姥姥入狱的事实毋庸置疑,不止我,罗颜也很清楚这里的恩恩怨怨。”看着赵诗觅,狡黠的笑道,“你知道政府拆迁你姥姥家时,罗颜为什么心急答应吗?并不是什么条件优渥,而是怕有人调查,当年的事只要翻案,就变成你姥姥的污点。”
“不可能!”赵诗觅看着她,想想罗颜却是太着急,一时拿不出说辞,只能重复催眠自己,何悦说的都是假的。
“你姥姥自伯父入狱一直心怀愧疚,想要弥补。你小时候一定见过爷爷,却不一定知道他的腿为什么断了。”
爷爷是个古怪的老头,曾经当过领导的关系,总是板着脸,赵诗觅和他并不亲近,除了感官里有怕的影响再没多少记忆。
工厂冷却池里调出数十条钢筋,因为不平衡眼看落到下面的指挥方向的工人,爷爷及时把那人推开,他却被砸在里面,其中有一条扎进了他的脚踝。爷爷腿脚不便,自此抑郁阴暗。
“你奶奶那时离家出走改嫁了,你爸爸那时也就八九岁的光景,正是玩弹弓掏鸟窝的时候,却是一夜长大。”何悦露出甜蜜地笑,眼角有细微的鱼尾纹。
“那你怎么说我妈是第三者?”赵诗觅几度走神,情绪已是要暴走的趋势。
“你奶奶走后,我们家作为邻居,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你爸在我家可是吃了十几年的饭呢,男孩子年龄越来越大,吃得多,长得也很快,我曾跟他比赛吃饭,很是见不得他比我高。”她掩唇轻笑,突然又静下来,“很快,我们也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因为我们家对你爸爸的诸多照顾,你爷爷便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家人,”她深吸一口气,“我们那时要是再多一点勇气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爷爷明知赵家和姥姥的恩怨为什么要同意爸妈的婚事?”
赵诗觅仿佛戳中她的痛楚,连连苦笑,“就是你爷爷利用了你姥姥的愧疚这事才变得容易。”她看赵诗觅不信,“那时经媒人介绍罗颜确实中意你爸,你姥姥因对不起赵家觉得俩人能成也是好事一桩,可是你爷爷却怀着另外的心思。”
她叹息道,“你爷爷利用我对你爸爸的心思介入你们家庭,年轻气盛又是失去才知后悔,经不起怂恿,一次次的......后来竟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尤其那时他们还没离婚我又有了孝孝......”
“你爸爸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罗颜,你知道是谁?”何悦问。
赵诗觅略微思忖,猜想大爷爷或是赵闵孝无疑,却听何悦说,“你爸这辈子对不起的人,是你。”
“他渐渐忘记很多事,却是记得你不爱吃苦,他常说你生病要先给糖才肯吃药,说的多了我便不高兴他就默默地把这些关于你都藏在心里。”
赵诗觅怔忪,沉默良久。
“那年你患抑郁症,怕你不肯见他,好几次偷偷躲在角落看你,你当他好受吗?”何悦哭了,颤音道,“你当他为什么来T市看病?只因得了病存着私心你能看望他!”
她抑郁症那年,除了沈氏夫妇经常来T市看她,身边一直都是沈安遇陪着,T市最好的精神科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