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了他眼中一瞬露出的错愕,秦念久及时补充,“啊,当然也不是让你下狠手把我给镇死了,毕竟我还有事未弄清……”他边说着,边拿手肘撞了撞谈风月,“怪这老祖学艺不精,以他一人之力已再镇不住我身上异化的怨煞之气,照此下去,我怕是不日便要堕魔……还望傅仙君与他携手合力,暂设灵咒镇我一镇。——拖得一时是一时嘛。”
被他揶揄了一嘴学艺不精,谈风月故作轻松地撇了撇嘴角,眼底暗沉却未褪半分,淡淡接上了他的话,“有劳傅仙君。”
“……”怎说的像自己已经答应了似的……毕竟欠他们一条命,傅断水瞟过桌上布包,终是颔首应了,也没多问详细,只道:“怨煞之气也好,魔气也罢,以灵咒作镇终不过缓兵之计,日后若是再见——”
日后若是再见,而他已堕魔……终逃不过刀剑相向。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秦念久偏转开了头,不再看他,“事不宜迟,待傅仙君休息片刻,便设阵吧。”
……
说是“镇他”,听着可怖,实不过是要设法镇住他身上源源翻涌不绝的怨煞之气罢了,归根结底尚还与驱邪镇煞属同一路数,但又得小心勿要下手太狠,以免教他全然丧失行动力,因而设灵咒时需更巧妙些……
稍权衡过半晌,择出了几种较为适宜的术法叠用,谈傅两位冷面郎君并肩而立,再不拖沓,即刻扬手施咒——
只见有三十六道盈盈金光破地而出,自秦念久的足边乍然绕上他的天灵,道道打入他的体内,自他胸腹穿过,如日月交绕般徐徐转动。
几乎是在金光穿身的瞬息,原遍浮在他周身的黑雾弹指淡化了去,遁于了无形,还了他一幅常人本相。
谈风月透过金光看着他,一瞬竟恍惚似回到了在青远闲度风月的时日,心不由得狠狠一坠。
傅断水亦看着这不知该称仙友或是该称妖魔的人,轻抿起了唇——少了身外挥抹不去的雾黑魔气,有圈圈金色光轮不住地绕身而转,映得他一身柔白锦缎浅浅生辉——这人,不再似将要堕魔之人,倒像是个小仙了。
可惜只得那一瞬。咒法落下,转眼便又有丝丝缕缕新生的魔气悄然蔓生了出来,不过为金轮所镇所锁,显得稀薄且淡弱了不少。
“两位仙君联手,也只能镇到这个地步么……”身上魔气暂被镇住了,脑仁却裂痛更深……秦念久垂眼看着掌心处浅浅流泻出的稀薄黑雾,无声一叹,揉起了额角,“倒也凑合。少说也能再撑上三四月呢。”
又转而伸手点了点正穿绕在他身上的金色光带,无不自嘲地低笑了一声,“这弄的,跟金轮法王似的。”
却无人接他这玩笑。谈风月只望他不语,眼中忧愁难明,而傅断水则蹙眉看着他,愈将薄唇抿紧了几分,忽地偏身撤后半步,拔剑向他。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薄且锋利的页银扇缘已抵上了他的颈侧。
秦念久倒没觉意外,只万分随意地以指尖将逼近的剑尖拨开了去,“傅仙君欲要屠魔,总也得等我真成了魔再屠吧,不然岂不是滥杀无辜?”
银扇就险险抵在颈上,傅断水却并没收剑,只沉声道:“一码归一码,方才便想问了,为何我在一旁桌上的布包中……感受到了叶尽逐与叶云停的气息?”
“……呵。”谈风月将银扇收了回来,不冷不热道:“不想傅仙君识人的功力不怎样,鼻子却倒挺灵。”
秦念久则大方磊落地将桌上布包拽了过来,解开予他看,“你说这个?”
布包中一长一短一对骨柄双剑,寒光幽幽,灵气逼人。
他垂眼望着膝上双剑,眼底又有戾色无声滑过,待再抬眼时已恢复了如常,摊手道:“这骨是我的骨,剑是我的剑,至于为何会与贵宗门徒扯上干系……我还好奇详细呢——待傅仙君回宗门找叶正阑叶长老问清后,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这话是什么意思?傅断水再度皱眉,还想再追问下去,却见他将布包一裹,站起了身,而谈风月竟也跟着走至了门边,回首与他道:“这茅屋无主,这山头也鲜有人来,傅仙君可暂且先住着,待修养好了再回宗。”
他们二人要走,以他一人之力怕是难拦……傅断水稍作思量,将目光远抛向了秦念久,“你方才说你还有事未弄清,是要弄清何事?”
秦念久将布包往背上一搭,踏入了谈风月所画的传送灵阵中,语气轻松道:“同门死事。”
“……”这人说话为何总是这样扑朔。怎么说他也是个身份有异的危险人物,傅断水上前数步,追问道:“去何处弄清?”
阵中灵光渐起,缓缓吞没了二人的身形。秦念久这回没再与他打哑谜,头也不回地道:“淮海之北,聚沧山。”
第一百零一章
聚沧山腰,葱葱林间。
谈风月拨开丛丛灌木,闷头走在前面。他薄唇微抿,眉眼中似乎蕴着几分薄怒,任由背着双剑的秦念久被他不近不远地甩在后头。
被谈傅二位仙君携手齐力暂镇住了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