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睡得周身舒泰,抬手揉了揉眼睛,果然看见面前站着屈饶和裴龙斩。
“你们是何时进京的?!”宋韫护着肚子坐起来,屈饶贴心地往他后背塞了个枕头:“殿下,你看清楚,不是我们进京。”
宋韫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
瓦房木屋,窗外绿意葱茏,芳草野花之外是丘陵与山谷。
宋韫按了按额角,努力理清思绪:“难道……”
一抬眼,看见裴红药一身红衣走近,宋韫眉头紧皱:“我怎么会到了药王谷?我昨夜明明还在慈宁宫祭拜观音。”
裴红药让屈饶和裴龙斩先出去,端着药碗,将汤匙送到宋韫唇边。
宋韫下意识躲开,裴红药垂眸,将药碗搁在一旁。
“你以为今天是哪一天?”
宋韫视线落在那碗雾气袅袅的药上,他睡过去之前就是喝了裴红药开的安胎药,铁牛端给他的。现在回想起来,那碗碗的味道不对,铁牛的神情也很奇怪。
宋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裴红药按了回去。
“三天没喝安胎药,肚子里的孩子还想不想要了?”裴红药沉声道。
宋韫顿了顿,端起药来一饮而尽,看着裴红药:“我突然失踪,宫里一定会大乱!无论到底是谁安排的,我必须尽快回去!”
“别动。”裴红药把着宋韫手腕,仔细把了一回脉才扯过被子盖在宋韫身上,起身,“你不用操心外面。这小东西娇气得很,至少等到下个月月初才算安稳。外头已经乱起来了,不差你这一点小乱子。”
裴红药说完便收了药碗离开,只剩下宋韫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宋韫醒来是傍晚,晚饭后屈饶才挪着碎步到宋韫床前。
他在药王谷中早就混熟了,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只不过大家日常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没空和他这个闲人玩闹。屈饶看见宋韫,亲切至极,本来他是只想和宋韫聊聊男人,说说闲话,架不住宋韫再三追问,终于说出了这三天来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
“晏国和康国彻底掰了。”屈饶本就口齿灵活,说书先生似地绘声绘色,“外面传的是,公主刚一进入康国境内,就被刺杀。混乱之中老虎破笼逃出,伤了康国正使,好像是什么赵王世子的。虽然当场没死,但也没挺过两个时辰。两边都在指责对方,晏国这边有证据说公主是那个康国贵妃的叔叔所杀,老虎跑了,康国不依不饶要晏国给世子偿命。这还没完——”
屈饶来了个大喘气,慢悠悠喝了口水,宋韫紧皱着眉头催促:“快说,接下来怎么了!”
“康国京城那边也不安稳,赵王世子死在边境的事情传回京城,赵王上朝的路上竟然伤心过度堕马而死。使团里那个姓王的,刺杀公主的嫌疑最大,他又是康国贵妃的亲叔叔,贵妃怀着孕呢,担惊受怕,失足落水溺死了。”
短短三天,发生如此多的大事。赵王堕马,贵妃溺死,看似都是意外,但意外过于集中就一定是人为了。
此时之乱,绝不是偶然,是有心人筹谋已久的。康国皇帝徐霁,是个可怕的对手。
“那晏国这边呢!我不在,起了什么乱子?”
屈饶喝完水开始嗑瓜子,坐着不舒服索性往躺椅上一靠:“这躺椅真舒服,让我家那个给我也打一个……晏国这边就更有意思了。你别想着回去了,名义上,晏国太后和小皇子二月十九晚上都烧死了。”
“烧死了?”宋韫高声,猛然坐直。
屈饶「哎哟」一声,连忙起身捂住宋韫嘴,看着他肚子:“这么激动干什么啊。本来就不让我跟你多说……你这还怀着呢,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可饶不了我……”
“到底怎么回事?”宋韫推开屈饶,满心焦急,“铁牛呢?无为大师呢?裴季狸……齐胤!齐胤在哪!”
屈饶眼看着宋韫起身跑出去,意识到自己是闯了祸,扔了瓜子,赶紧折回去找裴龙斩:“夫君救我……”
全然陌生的环境,宋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误打误撞来到一处竹屋,外面看守的人说少主正在里面练习医术,任何人不得打扰。
宋韫喉头干涩,想说话情急之下却无法发声。
竹屋里传出裴红药声音:“让他进来。”
宋韫下意识去提裙摆,却发现衣裳合身,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穿是男装,踩着竹制的阶梯,登上竹屋,扑面而来刺鼻辛辣的药味。
“别过来。”
宋韫循声定睛一看,五步之外,纱帐围拢,裴红药坐于其中,手执薄刃正划开四肢摊平的白兔肚子。利刃划过,血液蔓延。
即使是隔着一层薄纱,红色依然刺眼,带着强烈的血腥气。
宋韫瞬间觉得腹内翻江倒海,俯身呕了一阵,方才喝下的药全吐了个干净,眼前都有些发黑,摇摇晃晃站立不住时,裴红药已经走过来,褪下羊肠手套,一手搀住宋韫臂弯,一手塞了颗干制的酸梅进宋韫掌心。
“还想到处跑,已经开始害喜了。”裴红药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