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年顾不上什么保持分寸了,他紧紧盯着谢航,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其他情绪,惊讶感动怀疑自嘲什么都好,只要能证明谢航在认真听他说话。
但谢航仍是刚才的那副模样,带着那种让人感到无力的悲伤和下意识的抗拒,静静看着他。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季思年都快要贴上他的鼻子了,“你要非得跟我玩这种两不相欠的戏码,觉得这是对我不公平,那你就去把那只耳洞打了好了。”
谢航终于有所反应,他神情松动一些,轻轻笑着点了点耳垂:“我打完了。”
“你……”季思年立马侧目去看,谢航的右耳耳垂上戴着一截银针耳钉。
他这一顿饭外加走了快一公里的路,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气话成了真,季思年心中一股无名火骤起,明知道谢航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就是莫名的心里别扭:“你是真打算两不相欠是吧。”
谢航没有顺着他的火气说,岔回了耳洞这个话题上:“你可以送我耳钉。”
季思年的火刚发了一半就被这个笑强行浇灭,他对着这样的谢航实在是说不出狠话。
“打耳洞,疼吗难受吗痛苦吗?”季思年咬着牙问。
谢航眼中笑意又深了些,他摇头。
“知道自愿和强制的区别了吗?”季思年恨不得上手揍他一顿,说话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知道了。”谢航垂下头,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季思年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就是要这样,以后也要这样,你不说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航抬手握住了点在下巴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地将他向自己面前拽了拽。
季思年的反应系统延迟了半辈子才运作,突然意识到他们站在大马路边上。
他确实不想在大太阳底下电线杆旁边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和别人拥吻。
他抽出手:“走了。”
谢舟早就走没影了,看这当哥哥的也没有操心一下的意思,只是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眯着眼睛笑。
因为这段夹着火星子的对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忽然轻松了许多。
这个晚上是谢航第一次在遇到谢成后没有做噩梦。
林菁的诊所在一片别墅区内,谢航一路进去遇上七八个牵着大狗散步的。
诊所的铁艺大门紧闭,谢航按了铃。
铃响了一会儿才看到林菁带着一个助理从花园小路走出来,把插销拉开:“来这么早?”
“怎么把门关了?”谢航问。
“你是今天预约最后一位。”林菁走进了诊所里,一进门的柜子上摆了一排资格证,助理从工作台里的架子上翻了翻,拿出一本病历。
谢航瞥了一眼,病历放在文件夹里,文件夹上只有编号,没有写名字。
“我的?”他问。
“是。”林菁接过病历,推门进了里屋,“来吧。”
熟悉的屋子,百叶窗拉下来,将阳光切割成块洒落在地,林菁在瓷杯里倒上开水:“有什么想说的?”
谢航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你不先问吗?”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林菁笑了笑,“你难道不想先说吗?”
一旁的小茶几上摆了个小托盘,谢航顺手拿了块薄荷糖。
透凉的薄荷味顺着舌尖蔓延,压制住了他置身于这个环境里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慌乱无措。
“我分手了。”他说。
“嗯。”林菁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表情。
“说完了。”谢航坐回到桌子前,咬碎了嘴里的糖,薄荷味激得他手脚发凉。
林菁在他面前的小纸杯里倒上热水:“打耳洞了?”
谢航挑了挑眉。
“要记得每天消毒。”林菁翻开了手中的病历本,“最近睡眠怎么样?”
“还可以。”谢航盯着纸杯里腾起来的白烟,低声说,“这几天不吃药也能睡好了。”
“是吗。”林菁声音很轻。“从什么时候开始,还记得吗?”
谢航想了想,说:“打完耳洞那天。”
“考试开始,您已进入考试区域。”冰冷的机械女音从副驾驶前的机器中传出来,这句话季思年都快能背下来了。
他轻轻抬了刹车,尽力让车身正着驶入考场。
“倒车入库。”机器扫描到他开进了倒库项目内。
这次实在是不能再挂了,他自己都觉得简直对不起教练。
他的倒库和侧方停车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也有很大可能性是他把谢航传授的方法和示意图背得滚瓜烂熟。
为了能蹭上谢航的科三,他必须得一把过了。
他慢慢把车子开到曲线行驶的弯道外,踩下刹车等着弯道里的考车驶出去。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曲线行驶,就算他一点天赋都没有,多少也该有些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