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递过两张船票后,又问他们:“第一次来?”
夏炎说“是”,售票员好心道:“记得吃晕船药,第一次坐船都会晕的,不好受。”她随手指指码头一侧,有间不起眼的铁皮房。
临近正午,阳光毒辣,陆周瑜下车时外套就搭在手肘,此刻又解开衬衫领口的一粒纽扣,夏炎看了看他,说:“我去买晕车药,你先上船吧。”
走近才看到铁皮房的墙上,歪歪斜斜用油漆写着“药店”二字,卷帘门落到一半,看不清室内。夏炎不确定地叩门,没人应,又叩两下后矮身进去。
柜台后面支着张躺椅,有人躺在上面,脸上盖着一本故事会,听到卷帘门的声音,故事会下传来一声“谁啊”。
“你好,买药。”夏炎说,不禁打量起店里的装潢。狭小、简陋,柜台里的药也歪歪斜斜地堆在一起,不很正规的样子。
店员从躺椅上起身,是位看起来尚年轻的女性,踢踏着拖鞋走过来,打着哈欠问:“买什么药?”
“晕船药。”
“要药还是贴?”
“哪种效果好?”
“看体质,”店员说,弯腰从柜台抽出两只盒子,看了眼夏炎,问:“第一次坐船?”
“嗯。”
“那吃药吧,见效快。”她把其中一盒推过来,“八块。”
“只有这一种吗?”夏炎问。
“还有二十的,”店员的粉色指甲在盒子上敲了敲,“效果都一样。”
“要二十的吧,谢谢。”夏炎掏出手机,扫了眼玻璃柜台,没看到收款码,问道:“能手机付款吗?”
“你在这等会儿,”她转身推开墙上的一扇小门,“我去拿药。”
夏炎拿起柜台上的药盒,看上面的药效与不良反应,说是登船前三十分钟吃为宜。正准备放下时,目光扫到柜台里花花绿绿的一片。
凑近看,原来是各种计生用品,盒子上夸张的字眼如同热浪,逼近他的双眼、眉睫、脸颊、心鼓。
夏炎不禁吞咽了一下,觉得咽喉焦渴。
店员的脚步声走近,将一盒包装更精致的药和二维码一齐推过来,笑了笑问:“还要其他的吗?”
夏炎扫了码,正准备付钱,忽然又想起什么,手指点在柜台上,“有没有……”
没等他说完,店员动作迅速地从柜台里抽出一只银白色的盒子,清脆地掷在柜台上。
超薄、空气感、0.01,是盒避孕套。
“这种是最好的。”她面不改色。
“……不是要这个。”夏炎说。
“帅哥,”店员撩撩头发,十分认真地对他说:“别让女朋友吃避孕药,对身体不好。”
第40章 台风
在船上翻涌的半小时里,夏炎仿佛度过了坎坷的一生。
他八九岁就敢独自坐近四十小时的绿皮车,到大西北看望父母,十八岁拿到驾照后更是常常出游。穿越过壮美的318国道,也横渡过陡峻的挂壁公路,最惊险的是有一年到张家界取景,四人同租一辆越野,需通过有“通天大道”之称的天门山盘山公路。
整条公路共九十九道弯,弯弯紧连,层层迭起,那天刚下过小雨,狭窄的路面外是濛濛深渊,每道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夏炎的胃都会紧缩一下,最终开出来时,兴奋远大过紧张。
肆意活过二十多年,却第一次因晕船吐到如此惊天动地。
再一次躬身扶墙从卫生间出来时,夏炎唯一庆幸的是在车上没吃太多东西,不至于吐得太狼狈。
眼前出现一瓶水,接过喝下几口后,他被搀扶着肩膀,坐回甲板上的座位,陆周瑜替他拍背顺气,说:“马上就靠岸了。”
嗓子像被砂纸摩擦过,吐不出字,夏炎只能虚弱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隔壁座是位常乘船往来的岛上居民,叫张姐,不断给他递湿纸巾和橘子,还教他和船同频率晃动的小窍门,但通通不见效,见夏炎吐到苍白的脸,张姐不禁叹道:“第一次见有人晕船晕成这样的,吃了药也不管用呀?”
要不是陆周瑜也吃过药,此刻丝毫没有眩晕感,夏炎几乎要怀疑那盒晕船药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又喝下小半瓶水,头脑清醒不少,他疲惫地趴在膝盖上,耳朵被狂风恶浪席卷,只余很小一块区域,听陆周瑜和张姐对话。
陆周瑜询问她一些岛上的风俗人情,地标建筑,一边说一边继续给夏炎拍背,到后来几乎没有力度,完全变成抚顺的动作。
一直到快下船前,夏炎才恍惚记起,陆周瑜给Kitty顺毛时也是这种手势。他有心反抗,却无力挣扎,稀里糊涂地被架下船。
小岛环海,也有矮山,山坡上尽是鳞次栉比的自建楼屋,被当地居民刷得五彩斑斓。夏炎姥姥家的小镇上也多是这种建筑,他顿时觉得亲切,但此刻太阳明晃晃的,空气又潮又热,身体像在糖水里浸过,稍微一动就淌黏腻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