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次子,阿晏。
宋墨心头似乎是被挖空了一块般,他不由得低语,道:“阿晏,回家了。”
“王爷?”柳蓉站在宋墨不远处,她害怕地喊了一句。
宋墨抬起头,眼眶通红,双唇抖索着,柳蓉心头一寒,一股不安油然而起,她疾步上前,宋墨伸手揽住柳蓉,道:“夫人,是、是阿晏。”
柳蓉心头咯噔一声,她几乎站不稳,可是却还是倔强地朝前看去,她扶着棺木的边沿,棺木里的人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伸手抚过宋晏的面颊,冰冷而僵硬,最后的一丝幻想被打破,她的手脚仿佛是被什么抽尽了力气,一声凄厉的喊声从她的口中发出,宛若杜鹃泣血。
“我的儿!”
她整个人无力地软倒下去,宋墨扶着人,柳蓉便就那般无助地扒拉着棺木,沙哑的嗓音,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
宋奕出府门之前,以为只是别人在胡言乱语,但是在踏出府门的时候,听着娘亲的哭喊声,看着娘亲那早就没了北梁王妃的端庄仪态的疯狂模样,他忽而间觉得眼前的日头很晃眼,晃得他心慌。
霍得,跪下的将士们重重地一叩首,齐声道:“请王爷降罪,属下无能。”
宋墨紧紧地抱住柳蓉,他咬着牙,却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能降什么罪,马革裹尸还,我还能降什么罪......我的儿......”
他哽着声看了一眼低头叩首的众将士,颤巍巍地道:“烦请,诸位,送我儿,回家。”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是可以听到明显的颤音。
乌压压的围着的人,这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不知何时,一道细细的哭泣声从人群里传出,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连片哭声。
“是,属下,恭送少将军,回家!”
跪着的众将士抱拳一礼,而后起身,沉默地抬着棺木一步步入了那大红灯笼尚挂着的北梁王府。
宋墨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也无力说什么,只是揽着几乎瘫倒在地的柳蓉,随着棺木一同入府。
棺木入府的时候,谢庭语恰恰好来到门口,她穿着一身精美的大红婚服,身量窈窕,优美至极,凤冠霞帔,红唇乌发,清艳不可方物。与入府的黑棺白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记得,那一日,送少将军出征的时候,她也是穿了一身的红裳。
宋奕站在谢庭语的对面,两人都未注意到对方,他们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一方慢慢入府的棺木,棺木自他们俩的中间穿过,谢庭语的眼神很好,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棺木里的宋晏。
这一幕,极尽讽刺。
隔着黑棺白布,她一袭大红喜袍,而他一身素色丧服。一生一死,便是天人永隔。
她从未奢望过,从未想过与他有任何的结果,他们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至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句‘少将军’,一声‘谢姑娘’。
她求的不过是他的平安顺遂,往后纵然是再也不见,也无妨。
可是,如今,他们再也不会有什么往后了。谢庭语的眸子里一片哀恸,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此时已然是泪流满面。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棺木一步步入了喜堂。
第165章 第六个世界:少将军(23)
这一场婚礼, 并未完成。
而这时候,也没有人再有心思完成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满府的红绸灯笼都扯了下来,转瞬间便是白茫茫一片。白日的喜堂, 一刹那就成了灵堂。春日的暖和到了晚上,全然消退, 留下一地的清冷。
书房里, 宋墨坐在书桌后, 他的面色异常难看, 脑海中却是一遍遍地回荡着林海带着怒火的话语。
“王爷,少将军不是死在敌军手上, 他是死在自己人的背后冷箭上!”
“那一箭从背后射来,一箭穿心, 少将军、少将军......”
“如若不是太子殿下,少将军不至于......”
“而且,那人, 那下暗手的人,是太子殿下带来的!”
宋墨觉得冷,心寒齿冷, 他的手握得紧紧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都觉得难受。
忽然, 房门被推开,柳蓉如同游魂一般走了进来,今天本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她满心欢喜地替长子迎娶长媳, 可是这一份欢喜连一个日头都熬不过, 便成了刺骨的悲痛。
她不想去灵堂, 或者应该说是不敢去,人人都觉得她柳蓉更是器重宋奕,但是并非如此,宋奕闹腾,时常闯祸,她总是替宋奕出面道歉,而宋墨更是时常让宋奕气到,宋奕一惹到宋墨,便跑来找她,让她帮忙求情。久而久之的,她的注意力便分了大半在宋奕身上,大抵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而宋晏不同,宋晏出生时就先天不足,身子不好,她当时是难产才生下这个孩子的,因而休养了很长时间,那一段时间宋晏都是由奶嬷嬷以及宋墨照看的。
等到这孩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