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伴着蘧伯玉坐在马车上一路前行。
他也忍不住感叹蘧伯玉真是位表里如一的君子。
哪怕是这黑灯瞎火的时候,也不忘恪守礼节,都一大把年纪了,路过公宫门前,还要专程下车行礼。
不过话说回来,陪伴在这样一位君子身边,宰予也终于彻底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见贤思齐。
如果换做往常,他黑夜里路过鲁国公宫,都做不到下车行礼,顶多站在车上凭轼而望以表尊重。
而现在他到了卫国,以一个外臣的身份,反倒一板一眼的守起礼来了。
宰予忍不住向蘧伯玉请教道:“蘧夫子,您这样几十年如一日的恪守礼节,难道就不觉得疲惫吗?”
蘧伯玉闻言,只是微微笑着:“您是鲁国来的君子,难道不知道鲁国有一位名叫鲁国有一位名叫机汜的恭谨之士吗?”
宰予闻言,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自己并没有印象。
于是便恭敬的向蘧伯玉请教道:“我的年纪不高,未曾听说过他的事迹,如果蘧夫子不嫌弃的话,能为我介绍一下吗?”
蘧伯玉闻言说道:“机汜当初年纪已经快七十岁了,做起事来却更加恭谨小心。
他冬天走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夏天走在太阳照晒的地方,经过集市不敢停留,众人行动一定跟随,坐的时候一定正襟危坐。
吃一顿饭的时间,要数次站起,看见穿着富贵、粗陋衣服的士人,机子都要向他们行礼。
鲁君问他说:‘机子年纪大了,难道不可减少一些恭谨吗?’
机汜回答说:‘君子奉行恭谨,可以用来造就他的好名声。小人学习恭谨,可以用来免受刑罚。
国君赐下的座位,哪有不安稳的,可坐上去的人尚且还要提防跌倒。
一人独自享受食物,哪有不觉得高兴的,尚且还要提防被食物噎住。
现在像我这样的,吃着国家俸禄的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下间较为幸运的人了,然而我本来不一定就应该这么幸运的。
您看那天下的鸿鹄一飞冲天,难道不是飞得很高吗?
但是用系着丝绳的箭弋射,还是可以把它射下来。
虎豹都是凶勐的野兽,但是人还是可以吃它的肉,睡它的皮。
称誉别人的人少,而诽谤别人的人多,如今我已经快七十岁了,还是时常担心刑罚加到我的身上,所以又怎么敢舍弃恭谨呢?’”
说到这里,蘧伯玉又接道:“古谚中说:戒无垢,思无辱。
引以为戒就不会留下污点,谨慎思考就不会招致耻辱。
《诗》里也说了: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温和恭谨那些人,就像站在高树上。
担心害怕真警惕,就像身临深谷旁。
心惊胆战心不安,如同踩在薄冰之上,诚惶诚恐怕沦丧。
这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啊!”
宰予闻言不免感叹:“您能在卫国久居,而始终不会招来祸患,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蘧伯玉听到这话,又是恭谨的向宰予施礼道:“我也希望您能够引以为戒啊!”
宰予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蘧伯玉的意思。
他先前同蘧伯玉交代了他的处境,蘧伯玉现在也是在提醒他高处不胜寒,越是高位应该越发谨慎的道理。
但他转念一想,蘧伯玉同他非亲非故,仅仅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三两句话,便决定出手相助,还苦口婆心的告戒道理。
君子之为利,利人。
小人之为利,利己。
怪不得夫子和延陵季子都称赞蘧伯玉,这的确是位如假包换的真君子啊!
宰予正想要向蘧伯玉道谢,忽然听见身畔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扭头望去,发现几个穿着宫服的小吏远远地追了过来。
小吏们气喘吁吁地追上马车,来到车边拜见道:“国君派我们来询问,请问车上坐着的是蘧夫子吗?”
蘧伯玉闻言回道:“是蘧瑗,还有鲁国来的一位君子。”
“鲁国来的君子?”小吏们先是一愣,旋即有些犯难:“这……”
蘧伯玉问道:“怎么了?”
“国君方才吩咐我们,如果来的是蘧夫子,就让您直接离开。如果来的是别人,那就将他请到公宫饮酒。
现在车上坐的是您和另外的人,所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禀告国君。”
“这……”
蘧伯玉也被小吏们没头没脑的回话弄得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宰予则灵机一动,开口向蘧伯玉请求道:“蘧夫子,您看,要不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去……”
蘧伯玉琢磨了一下,不免担忧道:“现在还不清楚国君是什么想法,您贸然前去恐怕……”
但宰予却笑着回道:“您放心吧。我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