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吗?”
季孙肥抬起袖子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师弟你今天就别摆弄那些木料了,你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为兄直接上市集买给你便是。师弟与我同是士人君子,怎么能从事这样下等的技艺呢?”
季孙肥说着,就要拉上公输班出门。
可他一扭头,却发现刚刚还站在面前的公输班不见了踪影。
旋即,他便听见一声乖巧的问好声。
“夫子,学生今日的课业已经做完了。”
只见公输班不知何时跑到了门前,正毕恭毕敬的向一位身穿素白儒服的青年儒士拱手行礼。
而能让公输班称呼‘夫子’的人,全天下也只能找出那么一位。
宰予倚在门边,他先是仰头望天叹了口气,旋即开口道。
“班啊!你我才多久不见,想不到你竟然在言语一科上进步的如此神速,而在德育一科上又退化的如此惊人。按下葫芦浮起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公输班厚着脸皮回道:“夫子先前说过:此一时,彼一时,故此消而彼长。
所以,为人处世,不要太过于在乎此时的失去,因为失去的同时,别的方面也会有所长进。万事万物都具有两面,甚至于多面性。
您就别老苦着个脸了,多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吧。”
“欸?!”宰予被这小子说的一愣。
明明是想教育他多学点好的,这怎么还给我和上稀泥了?
宰予正想教训公输班两句,可又发现对面的季孙肥正战战兢兢地望着他。
于是到嘴的话只能先咽下去,他琢磨了一阵,领着公输班进了门,旋即开口道。
“肥啊!”
季孙肥被吓得一激灵,赶忙应道:“学生在。”
宰予和蔼笑道:“我方才听到你想要在我的学生中做第一,有这回事吗?”
季孙肥赶忙摇头否认道:“我、我只是说着玩的……”
宰予听到这儿,也不批评,只是笑着讲起了故事。
“从前成王时,唐国发生内乱,周公于是便出兵灭亡了唐国。
当时,周成王正和弟弟叔虞一起玩耍,成王把一片桐叶削成圭璧的形状送给叔虞,说:‘我把这个分封给你。’
史佚听到后,就请求选择一个吉日封叔虞为诸侯。
成王说:‘我和他开玩笑呢!’
史佚回答说:‘天子无戏言。只要说了,史官都要如实记录下来,按礼节完成它,并奏乐章歌颂它。’
于是成王便把唐地封给叔虞,这便是晋国的由来。
虽然不能按照天子的标准来要求寻常人,但士人君子却依然以言行不一为耻,以知行不同为罪。
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季孙肥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宰予的话中话。
他只得承认道:“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担心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呢?”
季孙肥满头大汗,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眼里竟然涌出了些许泪花。
他开口道:“我……我的德行不足,学识也低浅,所以在家中常被父亲所不喜。
像我这样的人,恐怕就算有您的教导,也很难成为人人称赞的士人君子。
方才的话,是我妄言了,还请您原谅,千万不要逐我出门。
如果您再不能教导我,那鲁国……不,是整个天下间都没有能够教育我的人了。”
宰予原本以为季孙肥是个不学无术、狂妄自大的世家子弟,可他的这番肺腑之言,反而把宰予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是季孙肥的老师,学生也没犯下什么大错,而且还敢于悔过,那他又有什么不好原谅的呢?
再说了,今日他过来,本是为了托季孙肥帮忙出力。
可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一桩利人利己的美事。
只不过,要想成就这桩好事,还要看季孙肥的胆气如何。
既然季孙肥坦诚相待,那宰予也不再隐瞒。
他直接开口道:“其实你父亲未必是不喜你的。若是他真的不看重你,那也不必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了。而且就现在国内的局势来看,你父亲将你送到菟裘,这未尝不是在保全你的性命啊!”
“保全我的性命?”季孙肥愣道:“曲阜那里有什么危险吗?”
宰予也不清楚季孙斯是否了解阳虎将要作乱的事,只能一切捡好听的说,想要以此来激起季孙肥的勇气。
“阳虎将要在国内作乱。一旦他能够成功,那么你的父亲……”
“阳虎作乱?这么说来,父亲他……”
季孙肥先是吓得脸色一白,不过很快,愤怒的红晕便又冲上了他的脸颊。
“夫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