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明清双方的兵马混战在了一起,连续不断地嘶吼声、惨叫声、哀嚎声为这长久奔流不歇的揭阳江奏响了一曲悲歌。
作为渡河先锋的千余人很快就伤亡过半,但他们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的,源源不断的明军在他们身后安然地渡过了揭阳江。
等甘孟煜带着援军赶到时,渡江先锋部队已然及及可危,随时可能要被清军击溃。
甘孟煜见状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带着部队就投入了混战之中。
甘孟煜亲自率士卒们对围攻渡江先锋部队的清军展开了反包围,他勇勐地冲在最前,仅仅只用了一轮冲锋,便将清军的包围圈冲破,接应上被围攻的先锋部队,迅速重新列阵。
在明军重整旗鼓时,清军也同样再次集结,见到明军大部人马杀来,坐镇中军的王永誉迅速又调派了数个绿营增援。
双方排列着整齐的阵列边打边缓慢地移动,战斗逐渐陷入了僵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对清军越来越不利,每在此僵持一刻,就有越来越多的明军从江对岸过来支援,王永誉看着焦灼的战局心中揪心不已。
“让八旗营做好准备。”,王永誉面色冷然地吩咐道,准备依靠着骑兵的冲击来打开局面。
很快,八旗骑兵们在王永誉的命令下开始绕道冲击明军的侧翼,千余八旗骑兵的冲击还是很有威胁的。
在骑兵的冲击下,明军左翼的阵列很快开始变得混乱起来,虽然不断有火铳手自发地射击火铳予以反击,但八旗骑兵的速度很快,损失并不大。
若不占据地形优势和绝对的火力优势,那么对付骑兵最好的方式永远是同样以骑兵回敬。
如雷的马蹄声从江边传来,见到清军的八旗骑兵出动,抵达江岸的明军骑兵营士卒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马具弄得妥帖就立刻被上官们呼喝着骑上战马。
随着领头骑兵军官的呼哨声响起,近千明军骑卒迅速赶往战场处驰援,很快与八旗骑兵开始接战。
双方追赶甚急,你弯弓我开铳,互相在马上射杀着对方,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双方又纷纷挺起长矛,拔出腰刀互相砍杀在一起。
八旗兵率先支持不住败退,这一场景让混乱战场上的明军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骑兵营的胜利大大激励了明军的士气,他们挽住颓势,身上再次恢复了力气,手中武器再次挥舞着向对面的敌人砍去。
与此同时,仍有源源不断的明军部队来援,依次投入战斗,清军的阵线几乎在瞬间变得及及可危起来,士气也在飞速下降。
“将军,前面的弟兄们快撑不住了,请速速发兵增援。”,围拱在王永誉周边的清军将领们纷纷出言相劝。
王永誉的双眼远眺着远处的战场,没有立刻回答他们。
虽然王永誉此时的脸色十分澹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肃,一副大局尽在掌握的样子。
但其实他的内心十分惶急,在福建被明军打败追赶如丧家之犬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这回忆不断吞噬着他的勇气和意志。
王永誉原本并不觉得在再次面对明军时会产生恐惧,但事实证明他确实害怕了。
出身于官宦世家的王永誉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了战争,他的父亲乃是清廷的第三任两广总督王国光。
他还记得自己从童年到青少年时随着父亲一同辗转各地上任的情景。
对于广东他更是熟悉无比,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更是十分熟悉。
当他知道自己被皇上任命为第一任广州将军时,心中是欣喜若狂的,一心想着不负圣上和家人的希望和信任。
但此刻他却害怕了,明军源源不断的援军让他恐惧,明军士卒们染着血红的狰狞面庞让他恐惧,明军火炮震天的轰鸣声也让他恐惧。
这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遥远,又好像是那么接近,他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迷离。
“将军!再不发兵支援,前线的部队就要崩溃了!”
眼见着战局越来越危急,王永誉却有些神思恍忽的样子,他身边的几个总兵、副将忍不住再次大声劝谏道。
身边人的喊声将王永誉唤醒。
他长出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了一手的汗。
“将军,还请速下决断!”
王永誉定了定心神,声音颤抖地下达命令道:“把预备支援的部队派过去。”
“是!”
得到王永誉的命令,几个将领迅速各自下去安排布置,他们在离开前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言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