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躺上床已经十二点,她关了卧室的灯,头埋进被子里,辗转反侧好几回,最终,手还是伸出来,捞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点多了,还是睡不着。
如此熬着也是难受,她随手点进微信,刷起朋友圈。
这个点还发圈的人不多,她往下滑,很快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是谢馨的,一张她和她男朋友的合照,并配文:恋爱一周年快乐,今天补上啦。
谢馨本科毕业后,在她家本地的学校读了研究生,而她交的那位老乡男朋友,虽然没有考上研,可也选择了本地那边的工作。
同样的,还有黄之瑶。
她家就在北都,离学校四十多分钟车程,不过她父母托人给她找的那份工作,就在学校附近,就着地理优势,两人常常见面,关系和从前没多大变化。
要是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上回和他的见面。
那是在十一月中旬,两人因为各自工作的关系,已经相隔一个半月没见过。
他们从来没这么久没见过。
许是时间拉得太长,刚见面时,竟莫名地生出某种强烈的生疏感。
不自在得就好像是两个陌生人刚认识。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带着一张木讷僵硬的脸去高铁站接他,被他调侃取笑:“怎么了,连男朋友也不记得了?”
后来,在酒店的房间里。
她都不知道嘴唇是怎么挨上的,身体怎么被他抱进怀里的,两人又是如何纠缠到一起的。
只记得,那会她被他抱到床上,她的动作显得生疏又笨拙,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事实上,这种事哪需要形成肌肉记忆。
不过是*T 荷尔蒙间的互相吸引。
她也觉得他们依旧热烈地彼此喜欢,可偏偏,好像就是被时间和距离慢慢冲淡了些什么。
有关于今晚母亲提起的他们的以后,她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
她当然不想再异地下去,□□城这里有她仍在接受治疗,还未康复的母亲,而北都那头,是那间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公寓。
她抽不出身,他也应该不会离开。
那么,维持现状,只能成为最好的选择。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又回到异地恋上。
异地恋。
异、地、恋。
反反复复想着这三个字,被药效压下去的症状又冒了上来。
头晕脑热,嗓子也在烧,应该是轻微感冒。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些,把全身都藏进去。
被窝里,她手指在动,找到x^2。
光标在输入栏跳动。
她在想要输点什么,在想要不要问他这周末是否见面,在想如果他说这周末有事要忙,她该如何作答,在想如果他周末要忙,那就下周末好了,可下周末她好像又有工作……
她在想如果长此以往,每周末都没空见面,如果所有的交流都被冰冷的通讯工具所代替,如果通讯工具里的他们,沟通如现在这般,越来越简洁简洁……
她在想,如果他们维持现状,继续异地恋下去……
输入栏最终还是空白的。
在渐强的紧绷情绪中,她没耐住身体上的难受,从床上爬起来,又去泡了包冲剂灌下去。
一包喝完,还是口干舌燥,嗓子发疼,她烧上水,又连续喝了几杯热水,等到终于解渴,人倒往卫生间跑了,来来回回好几次。
是吐了。
胃里全吐干净了,可还是难受得不行。
面前水龙头没关,还在不断放水,蔡莞刚用水洗完脸,手不太稳地撑在洗手台上。
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她抬起头,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好像看到一个人,在对她说:
“傻孩子,异地容易分知不知道?”
也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在对她说:
“我分手了,我提的。”
“我不想再谈了。”
“异地恋,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谈了……”
还有,她还看到,有那样一对未经世事的男女。
小姑娘在忧心:“好多人说,异地恋很难。”
男人却道:“不难,我们试给他们看。”
那是他们。
是他们。
是他们。
像是忽然坠入了无边的深渊,眼前一瞬间发黑,而后都成了虚无。
四肢百骸都感觉被根绳子牢牢绷住,骨骼在僵硬中不断颤抖,血脉在冷却中反复灼烧,到最后,只觉得无力,无力……
不是感冒的病理反应,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了。
一路踉跄,从洗手间回到了卧室。
她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机在拨他的电话。
凌晨两点半。
嘟声片刻,电话被接通。
眼泪在那瞬间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