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蒂亚的偏宠之下,巴尔丁小岛居民的生活蒸蒸日上。
这一天,盏秋睁开惺忪的睡眼,照常下床去做早饭。他把热气腾腾的早饭端上桌时,却反常地发现对面座位仍然空空如也。
他有点奇怪,在心里叫道:“伊娅?”
等了两三秒,没有回应。
细细密密的恐惧,像涨起的潮水一样漫上他的心扉。这种事情自他成为祭司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伊娅总是会陪在他身边,所以,虽然海神庙的侍女早就被赶走,但他从未感到过孤单。
但是,其实海神从来没有义务回应他的,不是吗?巴尔丁岛的祭司几百年来得到祂回应的都寥寥无几,而他竟然把祂的回应看成常态。
盏秋坐到椅子上,手脚冰凉。
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可是分明昨天还好好的,一直到睡觉,她心情都很不错啊。
现在,她昨天勒过的地方还有隐隐的感觉。
他甩甩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于是坐在座位上开始等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拳越攥越紧,头也越来越低。他伸出手,摸了摸碗,已经完全凉掉了。
也许祂是有事。盏秋不愿意这么早地去怀疑祂,于是把饭菜又热了一遍。
他又坐在座位上开始等。其间几次唤祂的名字,却都没有回应。
她不来,他也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他现在才发现没有她的时间是这么难熬。
早饭的饭点已经完全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来。盏秋大脑一片混沌,甚至感受不到饥饿。他失魂落魄地把饭倒了,用尽力气平复心情,走到外面去浇花草。
从山顶眺望,大海依然是浩瀚的碧蓝。无风,艳阳当空,晴空万里,一片祥和。完全没有祂发怒的征兆。
好吧,也许祂晚上会来。盏秋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再不济,他可以到海涯的祭坛去找祂。
心里有了底,他在忙完后又回到庙里做了一些锻炼。然后他做了午饭,勉强吃下去一些就又没了胃口。这一等,真就等到了晚上。
祭司坐在窗边,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打着窗棂。窗子上,他的影子有些模糊。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重。
这时,一股长风裹挟着浓烈的海盐味撞开了窗子,烛火摇曳一下便熄灭了。耳边海浪轰鸣的声音仿佛惊雷炸响,他被震的神思都有些恍惚。海神庙的花草不知怎么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噗嗤噗嗤地挥舞着花叶,像声嘶力竭地惊吼,又仿佛在极力向他传递着信息,却又如同暗夜中的重重鬼影,令人恐惧。
盏秋黑发被吹的凌乱,不禁伸手挡住风,勉强睁开眼睛,要去关那摇晃的窗。
这是怎么了?
但还没触及窗子,一只微凉的手扼住了他的腕子。那双手像是女孩子的手,但又好像过分细腻了,甚至,可以说是滑腻。
他悚了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的祭司,你害怕什么?”
盏秋一喜,连忙回头。
一转头,看见她银蓝色的眸子,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亮的惊人。
他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伊……娅?”
他一时间有些不敢认。那双眸子仍是瑰丽的银蓝色,但是,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完全不一样。
这种……盏秋一时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 ,只觉得与那双眸子对视了没有两分钟,头脑就传来一阵阵钝痛,喉间也是难以言述的、晕眩般的恶心。
他甩了甩头,避过她的眼睛不去看,心因为紧张和惊恐跳得越来越快。
“伊娅?”听到他的话,那银蓝色的眸子弯了弯,瞳孔不正常地横向收缩了一下,仿佛爬行动物一般。她语速缓慢但令人毛骨悚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冷色荧光照亮了她雪白的面颊,她嘴角生硬地往上勾了勾,“古神中,可没有叫伊娅的,小祭司。”
盏秋往地面暼了一眼,惊恐地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一层黏腻的淡蓝色薄膜……那薄膜一点也不光滑,无数大大小小的凸起像瘤一样不断地膨胀、爆裂,喷出粘稠的白浆。它们像是有生命似的,如血管一般,一下一下地律动着。
正是这层薄膜发出冷色的光,自下而上照亮了她的脸。她的脸显得惨白,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脸。
他从来没见过这些,被恶心得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
她似乎冷笑了一声。
这声笑传到他脑子里模糊又清晰,好像那笑声就在他耳边响起,又好像,有无数的人同时冷笑——男、女、老、少,重重回音混杂在一起,渗人的厉害。
“呃……!”他痛哼,只觉得大脑好像被什么勒住了似的疼的无法忍受,他眼前黑了一瞬,踉跄几步撞歪了身边的桌子。
他现在说得上来是哪里有本质的差异了。那个东西的眼神——冰冷、贪婪、嗜血、无机质,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件人人蹂躏的玩物,更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