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激动的呐喊声,逐渐变得低沉,再到沉默,和良久的肃穆。
萧九连同其他无隐道弟子在山坳中找到了魔障仅有的幸存者,其实只有最后被吞噬的张大娘夫妻,两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外伤,但是受尽了精神折磨,瘦骨嶙峋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嗓音嘶哑,口角流涎,如同行尸走肉。
无隐道弟子对他们施展了驱魔静心的法术,同时尽可能消除了他们这几日恐怖的回忆,派人御剑送他们回到村庄养病。
而花兮则陪着无尘道长,在屋内将梅傲霜留下所有沾有魔气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
无尘道长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始终只是淡淡的,只留下了书架上薄薄一册手写的书页,那书页里的笔迹极为混乱复杂,夹杂着许多简写和符咒。
花兮把东西都烧干净*T 了,灭了火,两手结印消了满屋的血字。
她转头,见无尘道长倚在窗边看了很久,凑过去看了两眼,没有看懂,问道:“这是什么?”
“有情之人无法修炼无情道,梅师兄自创了一种功法,能够违背天理,强行剔除人的七情六欲。只是这种法子,管用一时,不能管用一世,修为越高,越容易走火入魔。”
花兮哦了一声:“太上忘情?”
无尘道长顿了一下,抬眸看她道:“这功法没有名字。你为何要叫它太上忘情?”
花兮也愣住了:“因为,我从前听说过类似的术法,就叫这个名字。”
无尘道长并不惊讶,只是垂眸,将书页折起,揣在袖中,淡淡嗯了一声。
花兮盯着他,脑中一片纷乱,无数零星的记忆像是将沸未沸的水在咕嘟作响,吵得她不得安生,偏偏又抓不住头绪。
她焦躁地原地走了几步,猛地折回来,绞着双手:“无尘道长,我、我有问题要问你。”
她嘴唇微张,下一刻瞬间莫名感到极度的危险,那股妖族的本能顺着脊椎往上炸开,狠狠炸响在她天灵盖上!
窗外原本已经接近大亮的天光,骤然昏暗,乌云滚滚,惊雷阵阵。
那雷声如此之响,几乎让人错觉是贴在人头顶,简直近在咫尺!
花兮抬手抓着他的手:“不好,这雷有问题!!快走!!”她扭头大喊,“萧九!!”
“没关系。”无尘道长竟然轻轻拂开了她的手,温柔地抬眼,“小七,你和萧九离得远一些,不要波及到你们。我就留在这屋子里吧。”
花兮前一刻急得想骂人,后一刻撞上他平静的眼神,突然全都明白了,狂喜道:“是天雷是不是?!是你渡劫的天雷是不是!!好好好,你悟了!恭喜你!”
“嗯,悟了一些。”无尘道长遥遥望着她,在惊动天地的电闪中微笑,凌厉的天雷从天而降,将他清冷的面容映得黑白分明。
“你曾说无尘二字取得不好,的确不好……我曾想超脱红尘,如今看来,人在凡世,身不由己,苦乐在天,悲欢在我。我不超脱,一切诸法,悉皆清净。”
他话音刚落,那道足有深渊粗的惊雷,如游龙般从天际直劈而下,狠狠降在了屋子上空!
那破烂的茅草屋,竟然纹丝不动,所谓渡劫的天雷,只会降在他一人的头顶,断不会波及旁人。
花兮翻出窗外,迎上萧九道:“我们给他护法!”
萧九和她一对眼神,已知道她想做什么,毫不犹豫地御剑绕着整座山头圈下一个护法大阵,他和花兮,一南一北,天雷加顶,不动如山。
山脚下恐怕是今生唯一一次看过天雷的无隐道弟子吓得惊叫连连,如蚂蚁似的疯狂乱窜。
花兮这才想起萧九也从未见过天雷,但他竟然出奇的镇定,乌黑的瞳孔里没有惊慌也没有狂喜,两人交错身形那一瞥里,他眼中只有极致的冷静和坚决*T ,像是拔剑出鞘最后一瞬的剑光。
花兮盘腿坐下的时候,内心还在想,萧九这个性,恐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和年纪没有多大关系。
十七岁,在她眼里,又是个刚长成的凡人,又是个应该无忧无虑受尽宠爱的年纪。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一道天雷,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又一道天雷。
整整七道天雷过去了,一道比一道惨烈,一道比一道凌厉,仿佛天道的怒火从高空倾斜而下,如洪水般倾泻在渺小的凡尘一处岌岌可危的山峰上。
眼前的景象与当时卓秉凡飞升时候的一模一样,直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魔气突然从屋子里汹涌而出!
花兮心里暗叫不好,无尘道长正是渡劫的紧要关头,怎么偏偏会出现这么多的魔气?!
方才明明是她亲手检查过屋子里的每件东西,而梅傲霜又死得不能再死了,护法大阵毫发无损,那这魔气又是从何而来?!
阵法里自北向南的一条金线亮了起来,传来山那边萧九的声音:“小七,这魔气是正常的吗?”
“不是,不是!”花兮咬破了手指,俯身徒手在萧九的阵法上改了几笔,将两人护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