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了。
摆在桌上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多,红烛凝泪,橘红色的火焰时不时的跳动一下。
安静的夜里,宋湫听到零星的一点脚步声,猛然惊醒过来,他以为是沈映棠回来了,便急忙起身,理了理嫁衣,把盖头拿过来在头顶上盖好,遮住一张脸,收着手脚,微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等待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来人迈着沉稳有力的脚步,从门边由远及近而来。皮鞋跟接触在地面上的哒哒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踩在宋湫的心上。宋湫正疑惑着,怎么没有听到熟悉的轮椅轱辘转动声。
下一刻,宋湫在红盖头下露出的狭长缝隙里,看到一双锃亮的黑色长筒军靴站定在他身前,他顿时心中一惊。
猝不及防的,宋湫头上的盖头被人骤然揭起,毫不温柔的动作甚至于扯下了凤冠上的一颗莹白珍珠。
骨碌碌的,珍珠滚出去老远。
宋湫大惊失色,一抬头,撞进一双冷漠的眼睛里。那双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手里还捏着那块绣工精致的红盖头,他审视的视线,正一瞬不眨地打量着宋湫。
身穿着挺括军装,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卓然的男人,压迫感极强地站在宋湫面前,半晌,他终于动了动身体。他微微俯下身来,戴着白手套的手,捏住宋湫的下巴,手指狎昵地摩挲着宋湫的皮肤,语气冷淡,听不出好坏:“你就是大哥娶回家的人么。”
宋湫挣扎,手指用力地去掰男人钳制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可惜男人的力气大的不同寻常,整个人像一座山,身形巍然不动地笼罩着他,冷漠的表情都没有出现一丝变化。
过了好一会,男人终于纡尊降贵地放开了宋湫,他直起身体,长身玉立地站在一边,睥睨着宋湫一脸受辱的表情,恶狠狠地擦着被他碰过的微微泛着红色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男人突然笑了一声,他看着宋湫,不知是褒是贬地说道:“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一点,我的小嫂子。”
一听到男人的这句话,宋湫的动作不由得一愣,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沈家的二少爷,和沈映棠一母同胞的胞弟,现下盘踞在江淮一带,威名赫赫的军阀头子,也是他的小叔子。
——沈映雪。
在宋湫来到沈家之后,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沈映雪。据其他人的说法是,沈映雪常年公务繁忙,不是去剿匪就是去抓叛党,一年到头难得着家几次。
宋湫反应过来之后,勉强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来,身体绷紧,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攥成拳头,暗自防备着,他应付道:“二少爷是不是走错房间了?这是我和大少爷的婚房。”
沈映雪慢条斯理的,把白手套摘了随意地扔在桌子上,他走近了点,眼睛注视着宋湫防备的脸,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没走错,我知道这是婚房。”
听了沈映雪不以为意的一番话,宋湫脸都气白了,他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既然二少爷知道这是大少爷的房间,还不快出去。”
沈映雪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宋湫的天真和不自量力似的,他语气里泛起点兴味,仿佛是终于被宋湫勾起了兴致,微嘲道:“小嫂子,你三句不离我大哥,是想提醒我什么?”
沈映雪的语气懒洋洋的,像是吃饱了的黑豹,他攫夺着宋湫的惧意作为他愉悦的养分,“忘了告诉你,我大哥今晚不会来了。”
“所以——”他故意将语调拖长。
“你今天晚上,归我。”
这句话的咬字含着数不清的暧昧和轻慢意味,宋湫的脸色,顷刻之间大变。他猛然起身,朝着房门扑去。
早有准备的沈映雪轻而易举地截住他,一伸手,一把揽住宋湫纤瘦的腰肢,把人按在自己胸膛上。他完完全全无视了宋湫的愤怒挣扎,轻轻松松地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他。
沈映雪一只手抱着宋湫,一只手把他的双手反钳在身后,坐到床沿上去,宋湫顺势就坐到了他肌肉结实的腿上,仰面躺在他怀里。
他同沈映雪双目相对,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动弹不得的宋湫对沈映雪怒目而视,又惊又怒,受辱似的怒声斥责道:“你快放开我!”
沈映雪手上略微使了点力气,宋湫即刻就疼的哀叫了一声,挣扎的力气软了下去。
见状,沈映雪意味不明地冷嘲了一声:“就喜欢吃点苦头才愿意听话么?”
“混蛋,你无耻!”宋湫怒骂道。
他的胳膊关节又麻又痛,火辣辣的痛意让他的眼角不自然地泛红,眼尾拖曳出点浅浅的湿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副模样实在是漂亮极了。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着宋湫的沈映雪,眸色不由得一深,他朝着宋湫的脸上轻轻吹了口气,语气轻佻肆意:“嗯,还有呢,接着说?”
“你——!”宋湫气急,说话便卡了壳。沈映雪野狼一般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侵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