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湫清醒过来的时候,沈映棠正靠在床头,手心里捏着一本书,敛着眉目看得很是专注。
琥珀色的晨光里,沈映棠的脸庞轮廓都有些模糊了,而他身上那种内敛蕴藉的端方与优雅,却是愈加的清晰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宋湫有些晕乎乎地想着。
“看呆了?”沈映棠的眼睛都没从书页上移开,他的手指又翻过一页纸,昳丽的面容微微含笑,他抬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宋湫的鼻尖,“既醒了就起身吃饭罢,一会带你出去随处看看。”
宋湫利落地应了一声:“好。”随后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要去拿衣服穿。
沈映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微抬着下巴示意道:“衣服我早就给你放被子里捂热了,湫儿,你把衣服拿过来。”
宋湫不知道沈映棠想做什么,就乖乖地去掀开被子拿出里面叠好放置着的干净衣服,而后递给沈映棠。沈映棠眉眼盈盈,全是温软的笑意,他把先前看的那本书放到一边,手指提着宋湫的衣服展开,对他微笑着道:“湫儿,过来。”
宋湫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被沈映棠的举动闹了个大红脸,他嗫嚅道:“大少爷,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自己会穿衣服。”
沈映棠也不说话,就这么拿着衣服,笑吟吟地看着他。在沈映棠目光的注视之下,宋湫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脸色微红,配合着沈映棠替他穿好了衣服。
他怕沈映棠的手够不到,还特意俯下身子去贴近沈映棠,手指轻轻攀在沈映棠的肩膀上,像是主动拥抱他似的。沈映棠为宋湫扣上了最后一粒盘扣,长臂一捞,就把宋湫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宋湫吓了一跳,忙稳住身体,无措道:“大少爷,你怎么……”
沈映棠的脸就搁在宋湫的肩窝里,他表情柔和,眼睛里笑意盈盈,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疑惑,故作不解地说道:“不是你想让我抱你吗?”
默了一瞬,宋湫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倍加珍惜地回抱住沈映棠。
又浓情蜜意了一会,沈映棠这才放开宋湫,宋湫唇角止不住地轻扬,他去打来热水为沈映棠梳洗。沈映棠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宋湫拿着帕子在他脸上擦着,在宋湫转身去木盆里清洗帕子的空当,沈映棠突然道:“湫儿,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乍一听这话,昨夜那些抵死缠绵的记忆又重新泛上心头,沈映棠凶狠的顶弄和低哑的喘息就像烈火一般,将他由内而外地点燃。宋湫脸色一红,很是不好意思,不过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无事。”
沈映棠微微点头,打量了宋湫一会,才淡淡应了声:“那便好。”
待梳洗完毕,宋湫推着沈映棠推开房门走出房间。庭院里已经有几个下人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了,有人拿着扫帚扫地,有人拿着剪子修剪花叶,有人正手执着木瓢给云昙花浇水。他们看到宋湫和沈映棠,都停下来请安问好。
沈映棠目不斜视,宋湫随意地应了一声,推着他沿着回廊走开了。
吃完饭后,宋湫叫上两个下人随行,就由沈映棠带着往坐落于山顶的清平观而去。
沈家是云檀镇上的世家大族,家大业大,枝繁叶茂,本家到了沈氏兄弟这一代,却是人丁凋落,只剩下了沈映棠与沈映雪两兄弟。在沈夫人过世之后,姨母云彩英代为照管这两个孩子,她对两个孩子宠爱有加,经常带着他们前往凌夷山居住上一段时日,为了方便沈映棠的轮椅活动,沈家还派人修理整平了山上的道路。
是以,宋湫一路推着沈映棠的轮椅上山也倒是不算艰难。他一边沿着平整的青砖缓坡走着,一边同沈映棠聊天。
凌夷山的山路沿路都是粉白交加的玉兰花,一抬头,一树芳华,竞相盛放,亭亭玉立的花朵在枝头昂然玉立,暗香袭人。
宋湫看着那枝头雪白的玉兰花,总觉得像是看到了沈映棠似的。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不就是如此。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眼前逐渐平缓宽阔起来,在层层掩映的玉兰花里,一座颜色古朴,看上去饱经风霜的道观映入眼帘。
苔痕上阶绿,碧绿的藤蔓植物沿着破损的土黄色砖墙匍匐而上。飞翘的檐下,质朴端庄的“清平观”三个字端正镌刻于宽大的牌匾上。
一行人踏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青苔的台阶,跨过及膝的门槛进到道观里,正对着朱红色铜门的香炉里青烟缕缕袅袅。大殿前的花坛里,一棵枝叶扶疏的老玉兰开得正好,明媚的春光里枝丫上雪色连成一片,曼妙的幽香浮动。身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小道士正握着一把秃了毛的扫帚,表情认真地清扫着落了一地的雪白花瓣。
轮椅轱辘声近到跟前,小道士抬起头,放下扫帚,做了个礼节,谨声道:“几位信士是来上香还是吃斋?”
宋湫好脾气地笑了一声,声音温和地问小道士:“小师傅,我们能不能进大殿里去看看?”
小道士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微弯着身体,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