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 都会遇到自己的奇遇”
他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台下暗自歆羡,那是天宝年间整个江湖最为辉煌的开始:开元盛世的几届大会将藏剑山庄的名气拱卫至最顶峰,唯一一把不曾有主的「流风」自然就成了演武侠士们念念不忘的神兵。
严格来说,诸君不止有用剑的。正如拿笔的凯恩自己,习惯虫笛的苗疆蛊女,机关在手的巴蜀人士……说出去谁都觉得离谱的花螺毒,那时只是应景演武了几局——与台上几乎人人「生死不离」的组合难以相较。
明明是相知莫问最顶峰的时代,江湖向来不缺逆流而上的执拗少年。他不算是太内行,更多时候离经的人连满毒玉石也只是看个一知半解:若非见多了琴音相合,从未与他相识的「故人」那当面缠绵的山河南风是否也不会如此难忘?
「你是我年少时的梦么」
(……)
跟着消散的迷蝶又一次站在扬州城门口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记忆里多年紧闭需要绕行的城门,早就开了很久;就像他手腕上那串看不出原貌的红豆项链:所有的传奇都已经是陈旧的往事。
那一年的后来啊……后来,晴昼海三生路远,无间长情也辞别楼外青山;盾与刀退隐江湖,诗剑相知流落天涯两端。各自结新欢的清都客们最终挥剑相诀,此生留云借月,早负千秋;从未知名的小方大夫倒是兜兜转转,一首红尘情歌,竟然好梦依旧——当真是难以预料。
此刻的凯恩怎么会清楚,时间这件事,可以把命运推到何等离谱的地步。
另有行程的人们自千岛深处下船,刚好赶上一场演武。码头遇上的绝弦一路领着他们往青竹书院走,经过的长歌弟子们全在叽叽喳喳分享着消息:“好像是九卿道长”、“真的么,真的么?”、“那边的花间游呢,是谁?”
仅仅见过那一次,罗拉还是认出了里面拿着笔的人。只是现在他穿的是一身近黑的长袍,远远看去领口一层又一层,气势一往无前的锐利。她下意识牵上身边爱洛斯的手,皱着眉毛努力发音:“是烟,砚…”
“砚悬”茱琳正瞅着比武场里重重叠叠的蓝色气场,好像专注地沉浸在战局,脸上的神情却很奇怪。那边瞧见局势扯开嘴角的尤里明明笑了又咬牙切齿的样子就更奇怪:“好一个「故梦」。”一旁挤不进前面的白露,对着场上远远地绕来绕去的人们露出一点怀念,忍不住跟着摇头叹息:“「时逢南风…落旧年,却道…新柳…满长街」。”
一时间战局渐渐转移,等到下一个气场边缘都被书院的柱子遮住看不见,白露终于从走神间隙开了腔:“真就「翻篇儿」呗。”茱琳注意力极快地转了过来:「我就知道」——和白露相似的这些江湖弟子,有她不太了解的联络方式。道姑勉强分给她一个眼神,一句话说得高深莫测:“「石之心,不相见,方为砚」”
谁不知道这位化名本人啊……茱琳还在琢磨言下之意,本来站的离她们俩挺远的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白露话音刚刚落下,他瞅过来的眼神立马带上了一点隐晦的迁怒,不知道为什么依旧闭着嘴。她自然看见了,但白露只当自己没接收到任何暗示:「讲不讲理了,亏心的是我么……哪怕退一万步,亏心的到底是你花间游还是我紫霞功?」
这恐怕是扯不明白的。同样一句没说的白露甚至觉得,无论事实有多么清楚,哪怕当事人来可能也吵不出个所以然——说的好听呢,风月无边;说的棘手嘛……她觑了尤里一眼,脑子里一时还没挑出明确的词来,宽袍黑衣几乎和场上的花间游一个打扮的人已经拿出了笔。
指指戳戳好半天也没见尤里真的点穴截脉,白露就没忍住逗弄的心:「干 嘛 呀」。比起她的无声戏谑,尤里的反应就大的多,一声十分突出的“哼”气勉强被人群喧哗的议论掩盖。
场上的演武意外而久违的嘻嘻哈哈,不知道是谁先说出来花间游爱用的旧名:「看好了…,…教你玩气纯」场下一大半看客都在跟着这一句起哄。蓝光莹莹的山河,笔墨剑雨经年相逢。哪怕是从前就扼腕长叹过的尤里,也不曾指望如此真切的欢声笑语。
从思齐书市坐上去再来镇的马车,这对一路都在叽叽咕咕的气花情绪仍旧高昂的很。木制的轱辘碾过镇子前矗立的白色牌坊,溜到车辕上坐着的贝利诺遥遥指着远处厚重石基上不甚分明的小小厢房:“……我第一次见到叶兄和小婉姐姐,就是在那里。”
只探出个脑袋的尤里干脆掀开了布帘,半开玩笑般拈了句诗:“「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啧啧啧。”坐在茱琳身边的白露只是笑:人家那是多年侠侣成双,到现在还没个把儿女就不合理了。
等到蹄音渐渐向城门口去的时候,转过头的茱琳透过遮蔽稍稍飘扬的后窗,忽然想起来久远的一桩小事:“我听说,这「再来」镇;取的是,望诸君再来的意思。”前头高大的城墙已经近了,不知哪处上扬的青烟直冲云霄。
没注意听的尤里一个人占据了一边,勉勉强强半躺着:“那时每次来扬州城,我必定先到鼎前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