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点了点头,“我睡卧房,他睡书房,井水不犯河水,平时也没什么往来。”
肃柔简直被气笑了,“大费周章娶亲,就是为了给人气受?他倒是不在乎将来怎么样,真是好痴情的种子。”
晴柔听她说什么痴情种,迟疑看了她一眼,“二姐姐可是听说了什么?”
肃柔无奈道:“你们婚前,我曾托介然打听过黎舒安这个人,不管是学里还是亲朋好友,都说他为人正派没什么不足,现在想想,原来打听错了方向。正好我前两日赴枢密使长孙的满月宴,席间遇见了金都漕的夫人,她与中行郎中家沾着亲,从她口中得知,当初黎郎子和俞家四娘感情甚笃,真就好得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地步。后来俞四娘子坠马而死,黎舒安曾经在俞家发誓终身不娶,俞家大受感动,还因此认了干亲……”说着愈发怅惘,“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蹚这趟浑水,如今这窝囊气是不受也得受着,和活人还能争一争,和死了的,你拿什么争?”
晴柔听完却松了口气,“也好……坐实了也好,他果真是放不下前头的未婚妻……二姐姐,我不是没有争取过,为了拉拢他,我厚着脸皮去亲近他,最后不过换来一句自取其辱。就因为这句话,我病了大半个月,病中他也没有关心过我,到今日果然印证了先前的猜测,看来这桩婚事是彻底砸了。”
“那你什么打算?”肃柔问,“就这样扛着,扛一辈子吗?”
晴柔脸上流露出无边的悲伤来,“我还能怎么样呢,心里万分不甘,可是没有退路。但凡我有一点办法,就是爬,也要爬出黎家。”
肃柔忽然停下了步子,灼灼望着她道:“你可想好了?只要有办法,就离开黎家?”
晴柔被她忽来的严肃弄得一怔,看着那双眼睛不由点头,“我在黎家,多留一日就多受一日的煎熬……可若是和离,又怕有损名声。眼下这世道,总是先来苛责女人,不知坊间又会怎样议论我。”
肃柔道:“和离必定伤筋动骨,就算两家好聚好散,到了别人嘴里也不中听,所以要你先想清楚。若是打定了主意,那咱们就得先发制人,拿捏住舆情,让上京人人同情你。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的名声,将来再行婚嫁,也不用太过屈就。”
晴柔那双暗淡的眸子,在听了这番话后陡然亮起来,“果真有办法全身而退吗?我就是怕……怕……”
怕什么,她说不出来,其实不说肃柔也明白,她顾忌得太多,不到最后关头,下不了决心。
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给她找条备选的出路,肃柔道:“这件事,我想着还是要告诉祖母,叔父和婶婶不给你做主,祖母不会坐视不理。咱们家兄弟姐妹,大多已经定了亲,颉之和刘节使家也只等过礼了,现今只剩映柔和成之,若你和离,对他们的婚事多少会有些影响,但只要舆情在咱们这头,加上祖母这些年积攒的口碑和人脉,可以将这点不足减轻到最低,你不必顾忌。我今日和你说这些,没有让你和离的意思,只是将利害分析给你听,有朝一日若你想下定决心,不必瞻前顾后。”顿了顿又问,“过完了年,你婆母什么时候去凉州?”
晴柔道:“据说是三月里,她有喘症,得等天气暖和些再动身。”
肃柔道:“若是要做决断,必须赶在你婆母没有离京的时候,才能速战速决,不耽误工夫。”
晴柔费力地消化她这番话,想了半晌道:“二姐姐究竟有什么主意,何不现在就告诉我?”
其实计划一点都不复杂,只要配合得好就行,肃柔道:“官宦门户,最要紧是名声,若是哪家有头脸的人家发生儿媳寻短见的事,则转眼整个上京人尽皆知,这事就算想瞒,也有人寻根究底。届时挑个入夜时分,外面不喧哗的时候,尽量把动静闹起来,然后打发人往我府上和张宅报信,后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处置。只是……”她谨慎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人人同情的日子也不好过,难免伤自尊。不过黎舒安那样对你,不怪咱们以眼还眼,免得将来再有其他不知情的姑娘重蹈你的覆辙,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晴柔听完很震惊,愣了半晌,几乎要哭出来,“这……可行吗?”
肃柔点了点头,“要让上京人人知道黎家坑了你,让人人知道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若是两家商谈着和离,那才正中黎家下怀,你吃一辈子哑巴亏,替黎舒安遮掩。我仔细想了想,你们没圆房的事,总不好见人就解释,不如借着这个势头宣扬起来,娘家人也好正大光明替你撑腰,向黎家讨要公道。”
可在晴柔简单稳妥的人生中,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筹谋,她感到惶骇之余,终于也有了狂浪滔天里抓住浮木的庆幸,颤声问:“二姐姐,我爹爹和嫡母,真的愿意为我出头吗?”
肃柔道:“所以要让人先来通传我,我自会责问黎家。后头叔父和婶婶到了,就不能大事化小,加上还有祖母给你做主,你别怕,将来就是再坏,也坏不过烂在黎家。”
晴柔连连说好,哭道:“多谢二姐姐,为了我的事,操了这么多心。”
肃